《年轻气盛》是一部关于减轻重量、跃升轻盈的作品。导演保罗·索伦蒂诺今年45岁,却接连拍摄了两部老年主题的电影,这并不奇怪,因为无论处于哪一个时间点上,我们永远受到来自生与死两端的牵引;就像一块毛巾似的,一端浸在红色的颜料桶,另一端浸没在蓝色的颜料桶里,两种颜料同时沾染着我们;我们被(向上的)生之引力与(向下的)死之引力拉扯得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在每一个片刻里。
衰老是肉体在渐渐下沉。起先我们漂浮在羊水之中,随后被人倒提在手上、享受离地的怀抱,然后我们及地走路,开始被地心引力拽引向下;银线似的皱纹慢慢冒出;接着肉体的疾病浮现,那些出现问题的部分像是石化了,身体变得更沉,越发无法承受引力之重;直到泥土覆盖到脚背、膝盖、脖子,乃至头顶,最终,一块仅仅书写着名字与日期的石头取代了我们的肉体在地面之上的位置。
追随衰老的进程,死亡越来越频繁地逼迫我们与它直视。影片中的老导演米克对死亡感到恐惧,于是他长年畏缩在电影创作的行为里,因为稳固住这种创作形式的惯性(原样复制他年轻时的行为),能够使他回避死亡正在逼近的事实。哪怕灵感早已枯竭,他仍然紧拽着形式不放,如此创作出来的作品只能是丧失其核心魅力,而沦为“遗作”这般名词概念。当泡影破灭,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真实状态:几乎近到能够端详死亡之脸的肌理。无法回头跨入日常生活之流,他便只能屈从于死之引力,一头向下坠落在地。
与坠落的米克相照应的,是向上飞升的喇嘛:他飞升的肉体直接抵消了向下的死之引力。《绝美之城》的修女、《年轻气盛》的喇嘛,对圣人角色的刻画,显示了导演的宗教兴趣与倾向。这些着墨不多的形象却仿佛为密不透风的电影凿出一个窗口,将一副来自无限外部的永恒图景,投射进我们视线可及的有限之内。这些反世俗性的形象,仿佛在电影里在诉说着:宗教所拥有的轻盈品质,或许是唯一能够与死之沉重绝对抗衡的东西。
宗教的轻盈,可以是佛教的“空”,道教的“道”,基督教的“神”,是瑜伽行者的灵修体验,或者任何宗教派别的达成。然而,只要我们尚处于世俗的轮回,宗教所描绘的一切,它所指涉的“神”,对我们而言更像是一种象征,仅能将其定形在一种不确定之中。毕竟,真正的宗教是在无言中的切身体会,而能够被言说的那部分所谓宗教,仅仅是语言概念的碎片。虽然并非每一个个体都拥有宗教信仰,然而,对轻盈的诉求始终在意识里牵引着人类。就某种程度而言,对轻盈的向往就是一种具宗教性的行为。
在最终且最绝对的死亡真正到达之前,它早就以各种负面信号的形式出现,召引我们堕入暗面。幸而,轻盈向上的生之引力也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它们是帮助我们上行的台阶,哪怕是在死亡远未真正到来但已隐形兆临的那些时刻。遭遇丈夫出轨的莱娜,在浴室绝望大哭,一种形式的溃败加速了生命的重负,但最后当她顺从自己的真实与自由时,与她坠入热恋的恰是一位登山者,能够引领她身体悬浮至高处。
在电影海报的场景中,米克与弗雷德处于画面下方,而他们的视线是向上的,注视着走入泳池的丰美肉体;衰老的肉身是无法摆脱的重,而灵魂将追随视线向上,漂浮到空中。当人们单纯地顺从于美的吸引,那一片刻是轻盈的。
青春是轻盈——年“轻”。影片中,年轻的女按摩师仅有的台词是在表达:“我总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语言、身份、作品,为人们托扶住渐渐下沉的肉身;当一个人感到虚弱与匮乏,他需要借助于形式来反照出自身的形象,同时也将为形式所累。青春不曾感到匮乏。虽然同样受制于死亡的牵引,但是青春本身所具有的轻盈,足够它结构出一个以“我”为核心的力场。依靠着这一股向心力,青春划着圆润的圈,漫出涟漪不断。无论是指尖的舞蹈(按摩),还是独自扭动在房间,或者无所事事的,她总是轻盈地荡漾在自我的舞蹈里。
片中刻画了很多人们在水池里漂浮、沉醉的状态。紧缩的灵魂舒展开来;战栗渐息,畏惧不再,欲念蛰伏。当思想归零、灵魂放空,肉体轻盈地漂浮在波浪里,回归母体。
与米克执着于“遗作”不同,弗雷德对待外界的态度是“忘了我”。他抛却作曲家的身份负担,而始终粘连在实质之上:仅仅通过一片捏在手里摩擦的糖纸,就可以重温音乐对于他来说那私密无言的美。生活在真实里,对美的敏锐度最大化时,便能通过某种捷径,随时捕捉到空气中那些轻盈漂浮着的美。
电影的末尾,当弗雷德获得了健康的体检报告,他才意识到之前所有对身体疾病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而与此同时,医生说道:“就算现在没有问题,以后也会慢慢有了”。死亡的确是无法摆脱的重负,人们却善于成为它的帮凶:揣摩臆测着死亡的脸,丰满它的形象,反过来将自己恐吓。
当肉身变得沉重,汲取轻盈的行为将变得越来越艰难,但只要尚未被死亡完全覆盖,我们终究能够将干枯的手指伸探进时间的细缝,扣掘出一切些微的可能。
20世纪的艺术家们已经老去。保罗·索伦蒂诺2015年的电影作品《Youth》呈现了两位老年艺术家朋友:作曲家Fred和电影导演Mick的在假期疗养院的闲言碎语——艺术的与生活的。Fred是一位当代新古典作曲家、指挥,与斯特拉文斯基交好,退休后不再出任指挥,而是“照常过日子”;Mick视电影为生命,还在一直进行拍摄,虽然被其好友影星布兰达斥责为最近三部电影“都是屎”。
两个好友间一个核心的讨论在于艺术创作中“情感”的位置。
Mick: Your music convey surprising non-word emotions
Fred: Emotions could be over-rated too, Mick.
“有时候我们就是太高估情感了”,作曲家Fred平静与冷漠的个人性格或许在某些方面映照了他的生活与艺术创作态度。在瑞士的雪山之间,透过弥散的雪粒射下的光线中,Fred在那有些不真实的木头瞭望台上坦言,“Ultimately, I never like life well enough.”
但Fred绝不是划分了情感与理性的二元对立并站在理性的一边。音乐作为非表征性艺术的纯粹性给予了他一个坚实的根基:“Music is the only thing I understand. Because you don’t need words or experience to understand it.”
承认了音乐之音乐性作为根基,Fred可以区分日常生活与艺术创作,因为艺术的纯粹性使得它必然不能承担生活的全部——它甚至与生活是脱离的;对艺术的热情这也使得他对生活本身的喜爱并不强烈。在routine和art之间,一条清晰的界限被划分。但Mick并不承认这种纯粹的“艺术”,以及这种纯粹对于承担他生命意义的作用。在他看来,生命与艺术,都基于同一个根基——情感。
“Not me. I don’t ‘ do routine’ … You know what I’m going to do, Fred? I’m going to start, um, another film. You said emotions were over-rated——that’s bullshit. Emotions is all we’ve got.”他激动的陈述,随后颤抖着走到阳台上,登上护栏,跳下去。
情感、激情、情绪……在20世纪的艺术中一度占据了核心的地位。与之相关却有微妙对立的是“绝对音乐”在19世纪末的提出。汉斯立克在《论音乐的美》中驳斥了当时通行的将音乐作为“表现情感的艺术”的浪漫主义观点,而坚持音乐绝无自身之外的人和目的,包括表达情感;“音乐的内容就是乐音的运动形式”,它没有其他指涉,而只是因为其本身便是自然设置入人之精神的“自然法则”。疗养中的Fred在瑞士的山间石头上坐定,指挥牛群,不同音高的牛铃在他的指挥下组合成各种节奏与和声。这种浪漫主义的场景设定背后便是这样的信念:音乐家并非仅仅在个人情感之中创作,通过共情唤起其他人的情感;他更像是在对被先天赋予给人的“自然法则”的发现中获得那种创作的狂喜。
有趣的是,在艺术的独立与自觉方面,“一切艺术都应该趋向音乐”的口号下,被汉斯立克所拒斥的“情感”又被现代艺术拉回核心位置。音乐一方面是完全非表征性的,而另一方面也是最能表达一种原初的生命力与激情的。尼采将酒神精神视作音乐的源泉,音乐是以一种完全无形的形式出现的,而它的非表征性是因为它是更加根本的生命意志的直接呈现。如此,“自然法则”似乎又与原初的情感无法进行明确的区分。延续这种整体的情感观念,克罗齐便将美与心灵的形式直接对应于直觉,而“直觉只能来自于情感”:在心灵的原初性上,情感绝非在理性与知性之外,而是一种整一性的全体。Mick认定“我们除了情感之外再无其他”,在审美上“人要么就是好看,要么就是丑陋”的直观,对于“一辈子只读过两本书还有一本是枪手代写的自传”“忘恩负义的小人、白痴”但却具有极高直觉、对生活本身具有真正情感的女演员Brenda的推崇都展现出这样的态度。Mick所承认的是一种对生命整体的直觉,而它就直接且仅仅表现于人的情感当中。
Fred与Mick在艺术观念上的分歧直接体现在他们的生活中。Mick的世界由情感构成。拍摄电影是他把握、研究、呈现这些情感的唯一途径。于是他必须拍摄,不停的拍摄,这本身就是他的生活的全部。这也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他为何会选择电影作为他的艺术形式——纵使也有非叙事化的作品,它大体总还是要在情节中直接触碰并点燃那些情感,作为人对他的存在发出的最真挚的情感。当他不再能够拍摄,当他的“事业”不再,他的生活也便无法进行下去。这或许也呼应了罗斯科的自杀。而Fred,令人惊奇的,当他发现了妻子的死亡后,却同意为女王指挥其为身为歌唱家的妻子创作的《简单乐章》——这是他之前坚决抵抗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她(Fred的妻子)就是这些曲子的唯一演唱者。”而影片结尾,Fred却站立在皇家音乐厅,表情平静的指挥着这首曲子,尽管他的内心充满波澜。面对所珍视者的丧失,两位艺术家的不同态度具有某种暧昧的象征意味:或许情感,以及以情感为核心的艺术创作,无法真正在艺术的历史中存续下去;而纯粹的艺术本身,无论艺术家与世界如何变化,都会在人类文明的巅峰闪耀。——当然,这背后依然暗含着一个难以明示的问题:对于真正追求作为生命之整一性的情感者,或许艺术也并无必要作为一个外在对象存续——艺术家本身的生命与生活或许才是真正的艺术精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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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光棍节时看了《绝美之城》后,我已把它奉为21世纪迄今我的个人最佳。于是索伦蒂诺再拍啥,至少对我而言,也无法逾越他镜头下美艳而萎靡的永恒之城罗马。
因此对《年轻气盛》的观感,与我的朋友文白、钱德勒和安东妮相似,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在绝色风光之下,讲述自怨自艾的虚无鸡汤。青年得志并让其意大利同行羡慕嫉妒恨的索伦蒂诺,又一次试图以“看什么都很远”的成功老人视野,替他们追悔青春,并悄声怒斥光之消逝。
只是再怎么重复自己,甚至牺牲绝美之城的飞扬梦幻感,而落入现实逻辑土壤,索伦蒂诺给出画面依然美轮美奂,节奏依然沁人心脾,情绪继续会莫名挑拨内心。
人生最后真是这个样子吗?还是非得有钱能到瑞士达沃斯去理疗那颗出了毛病的前列腺才会这个样,我不得而知。反正还会被他直白抛出的几个对立项——年轻与衰老、渴望与恐惧、情感与音乐——所轻易征服。再说,索伦蒂诺也还是偶尔飞扬了一下,让终于产生自我怀疑的导演Mick在草坡上邂逅了他前述电影中一切由Brenda Morel扮演的女主角,让酒店草坪前的那个喇嘛飞了起来,以对应于这部电影的副部主题“渴望与恐惧”(如果主部主题是“年轻与衰老”的话)。
故事和隐喻懒得深究了,试想如若此片是出自临终前的安东尼奥尼甚至费里尼,我们会不会就不会如此苛刻呢?
我就因着自己对外景地和片中人物的兴趣,简单梳理一下一些具体事实吧。
外景地:
《年轻气盛》的取景地包括包括坎德施泰德(Kandersteg)、格劳宾登州著名的论坛城市达沃斯以及度假胜地弗利姆斯(Films)一家超大型度假酒店Waldhaus Flims。另在威尼斯(主人公Fred Ballinger探望妻子)、伦敦(BBC交响音乐厅)和罗马都有少量取景。
其中,全片最大篇幅都置于Waldhaus Flims酒店,于2014年5月集中拍摄。这家Hotel Waldhaus早于1877年就已落成,已满足19世纪末兴起的阿尔卑斯运动休闲生活,2008年主题建筑修复后,更名为“Waldhaus Flims Mountain Resort & Spa”,强调了山居水疗的卖点。拥有150间客房、16间大小会议室和6家餐厅。
剧组完工后不久,该酒店就因巨额亏损而在2015年宣布破产,让900名股东蒙受巨大损失。(这么一来,也就证明了我可没写酒店软文)在资金重组和成功转型为度假物业之前,可能也就别指望能有被包养的外景地采访机会了。不过,查询官网,属于该酒店的三座主体物业,依然开门迎客。
片中人物:
《绝美之城》大获成功后,曾有意大利年轻导演在承认索伦蒂诺才能同时,也发出过抱怨。声音类似于,“他就是个意大利张艺谋,能获得权贵承认,动用最好的剧组、最好的演员,进入他人永远别想进去的隐秘之地。”
《年轻气盛》继续着索伦蒂诺的权贵资源,拉来好莱坞两老迈克尔.凯恩和哈维.凯特分别扮演作曲指挥家Fred和过气导演Mick,蕾切尔.维茨扮演被抛弃的作曲家女儿Lena,甚至河内简(简.方达)都出来了,成为让两老头在回忆里争风吃醋的大牌巨星Brenda Morel。
只是,好莱坞资源用到这儿也算到头了,电影里还得出现的其他明星、球星甚至女王,就要么请到不至大牌到天边去的真人,要么只好找人扮演。
Jimmy Tree:
这个角色,是一位闭关琢磨希特勒角色的加州演员,扮演者是或许能在《阳光小美女》或《黑道家族》里被人勉强记住的保罗.达诺。只是索伦蒂诺似乎想让他在这里成为强尼戴普。
迭戈.马拉多纳:
这角色一出来真把我吓住了,库斯图里卡都只敢规规矩矩跟拍的球王,怎么能为索伦蒂诺呼哧呼哧的亮肥肉和秀球技?结果证明,这不过是一位特型演员,名叫Roly Serrano的阿根廷人。帕布罗·查比罗曾在1999年有部黑白名作《半天吊》,我一直没看,但封面那家伙就是这个“假球王”。
曹秀美:
女王特使双顾酒店,以封爵起兴,希望Fred这位威尼斯凤凰剧院的著名指挥兼作曲家,能赏脸赴伦敦,与BBC交响乐团,为菲利普亲王生日,呈上女王最爱的《简单乐章》。无论建议哪位女高音,得来的只是越来越强烈“私人原因”的拒绝回复。这首曲子是Fred为妻子所作,只能由妻子一人演唱,可爱妻早已成为困于水城威尼斯的一只病兽。
最后,在同自己及妻子达成某种谅解后,Fred还是去了伦敦,站在片尾舞台上的,是韩国著名女高音曹秀美。1986年,卡拉扬停了她的试唱后,盛赞“上帝赐予的声音”,并立即让其演绎这一年度《弄臣》里的吉尔达。指挥大师不久离世,曹秀美的成名之路也就推迟到了1990年代。
这首《Simple Song》和整张专辑原声,网易云音乐有,可以免费听。
http://music.163.com/#/song?id=35957377帕洛玛.费丝(Paloma Faith):
以过硬床上功夫,抢走Lena老公、也是导演Mike儿子的,就是这位英国流行歌星。片中的帕洛玛扮演了自己,被艺术家长辈痛斥为不要脸的bitch,且演绎了一段Lena幻想中的性格MV。古典乐大师所看不起的这个bitch,在今年2月的全英音乐奖上荣获了最佳女歌手。
马克·科兹莱克(Mark Kozelek):
4AD名牌“红房子画家”主唱,在此片里也扮演自己,不过已经不是1990年代乐队时期让人惊喜的sadcore风格,而是新世纪选择民谣之路后的深沉感。
环球小姐Madalina Diana Ghenea:
她是让泡池中两老人近乎焕发青春的赤裸角色美女,是因为和大众一样,只记得Jimmy扮演的机器人Q,而不受财富阶层真心待见的绣花枕头。但却反问出一句智慧之词:“您感激自己出演过Q吗?我非常感激自己参加了环球小姐选举。”
这个美女叫Madalina Diana Ghenea,是精通四门语言的著名内衣模特,可谓胸大脸美又聪慧。我曾在她家乡罗马尼亚的一家影院里,看过她早前出演过的另一部电影《唐·海明威》,成为裘德·洛和艾米莉亚·克拉克(《权力游戏》里的龙母)父女家中的另一个绣花枕头。
同样出镜了的女王和亲王,我就查不到扮演者了。
片中作曲家口中那首似乎振聋发聩的《简单乐章》,最后被曹秀美吟唱出来。其作曲是菲利普.格拉斯之后的“后极简主义”作曲家David Lang。
而作曲家兼指挥家的主角,似乎从人生印迹和曲式风格上都有着皮埃尔.布列兹的影子,却不好说以这位艰涩当代古典大师做原型。毕竟,从女儿与作曲家的赌气对话中,我们得知在威尼斯生活期间,Fred是经常将斯特拉文斯基请到家中吃饭,却不及俄国人十分之一才华。而布列兹则有着更激进的性格和风格,为此不惜抨击斯特拉文斯基、勋伯格、巴托克甚至老师梅西安等现当代作曲大师。
影片后半部分,回到威尼斯的Fred专门去斯特拉文斯基夫妇坟冢前献花。那是从北码头去玻璃岛路上会途径的公墓岛(Isola di San Michele),阴宅小区里的其他名流住户还包括芭蕾舞推广大师谢尔盖.佳吉列夫以及意象派诗人领袖艾兹拉·庞德。上岛后,门卫会给你一副阴宅地图,很容易就找到斯特拉文斯基的“住家”。
衰老,永远是生命中无法忽视的一部分。声色犬马下的浮光掠影,到了暮年却又显得不足一提。索伦蒂诺从《绝美之城》的罗马恢弘城市中脱离出来,落定于静谧的阿尔卑斯山的度假酒店中,来探讨关乎生命、过去、未来、性、孤独。索伦蒂诺用一部《年轻气盛》传达出了更宽广的哲学思考,用其匠气去堆砌出惊奇的影像来释然对过去回忆的林林总总。
影片中每一个主要角色或多或少都被某些事情所牵绊,对痴呆妻子的怀念,对情感寄托的忠诚、对自我怀疑的坚持、乃至对爱情失败的束缚。好在,所有的人物在影片结尾都从灰色阴霾中走了出来。这对于导演所想传达出的主题恰好结合在一起,年轻气盛之时多少还是需要一些对未来不顾一切的探索。影片中借米克之口说出了这么一段台词:”everything seems really close, that’s the future. And now everything seems really far away, that’s the past.”,突然仿若被点醒一般,不念过去追逐未来这便是导演想从中传达出的最为重要主题。
生活中所有人都在未来不确定中迷茫,又有很多人在经历生活不如意后回头看过去的幸福生活。悲喜的过程中总能从最为基本的生存矛盾下去寻找自我价值,艰难困苦的生活也罢,幸福美满的生活也罢,对于暮年之时的人们来说,过去的记忆模糊不清,那份对青春荷尔蒙刺激下的冲动和无知在随时间推移后都将渐行渐远。米克和弗雷德这几十年的好友凑在阿尔卑斯山青草白云下,因为一个女孩斗嘴、打趣,生活中最幸福的事不也就是这样对所有烦恼的不留念而坦然享受当下生活吗?
不如意的生活往往让人绕不开对自我价值的怀疑,心底里存在主义的价值观让懦弱的情绪无限放大。意识到情感不受控制,所有人都会像米克一样选择终结吗?显然不是,索伦蒂诺并没有过分夸大米克的结束,平淡的动作,固定的镜头,从摄影中不难看出导演对其的不屑和冷漠。无论生活如何亏待了你,你需要的不仅仅是反思自己,更重要的是对触手可及的未来有着最正确的规划。即便如米克所说:“情感就是一切”,情感打击下的摇摇欲坠总不会永远雨打风吹。米克选择了恐惧,而弗雷德选择了希望,孰是孰非对于电影导演没有告诉我们太多,只是在影片结尾米克用手搭成了一个望远镜望着镜头,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未来其实真的很近呢?
索伦蒂诺用意大利式的幽默去讲故事,用特有美学的运镜来掌握影片的风格,另其整部影片都凸显出作者电影的独特魅力。影片中的人物可以讲述的很多,导演对人物性格特点的塑造也趋于完美,叙事节奏上也比上一部《绝美之城》好了很多,但是总体看来影片不大气,虽然描写性表现的十分坦然,但却无法挖掘出性对于加强影片整体叙事核心的作用。虽然影片的整体观感舒适,可是正是这份舒适让影片过于平淡,凸显不出电影所具有的独特视角和故事上的感动。当然影片的摄影依旧可以拿来作为标杆,诗意的美学画面也让索伦蒂诺和马力克有着十分相像的地方。故事上的匠心独具和几句台词的画龙点睛,整部片子倒也流露出导演对其电影文本上的自信。
大抵若是真到了垂暮之年,所有事情都不再是事了吧。
成长是污泥,爱情是不染。死亡是解脱,老去是惩罚。
索伦蒂诺美学,站位、构图及肢体动作也是苛刻,总体感觉却依然生活化,剧情也好理解,容易带入情感。一切都近在眼前的青春与一切都遥远的老年的反复对比呈现,梦幻与现实的交织,衔接与表现都气定神闲。其实片子没有刻意去区别年老与年少,他们处于一种和谐的关系,互相切磋互相作用。[B]
索伦蒂诺的构图依然绝美,只是剧本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没有时间的重量,只有青春和苍老之间的浮光掠影,这样的电影比较适合在养老院看~(两个絮絮叨叨的老头直接去扯证吧...)
一点非常非常高级的......艺术鸡汤,花了大力气整出小觉悟,活在费里尼的阴影下真是惨呐
到处都是随意却又标志性的典型导演签名。每个细节都有解读的空间。非常有意思。
已不行,被一种莫虚无的做作形式感限制
这样一个轻松漂亮的故事,在现实的残酷与幽默和荒诞中流淌着生命的美与哲,诗意与建筑,生命是想象的世界,虚构的短篇,无为与万物,圆融无间。
“年轻时看什么都很近,那是未来。年老时看什么都很远,那就是过去。”
基本上就是前作《绝美之城》的姊妹篇,而且还不如前作,碍于这个关于年轻与衰老,恐惧与渴望,情感与音乐的主题算不上深刻,好在导演的匠气还在,匠气十足的剧本加上美学风格,就算片子这回拍的再怎么山寨费里尼,索伦蒂诺这套作者化的风格依旧可以很打动很多人。★★★☆
看完突然明白一些事,艺术,你比如电影,年轻时你是凭直觉去喜欢,当你决心投身其中,你想学的尽量像它们,像那些你喜欢的,好的,再那之后很久,你才会慢慢明白当初和现在你喜欢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之后,属于你自己的创作也许才真正开始。道理跟炒菜做饭是一样的。
上次是罗马,这次是阿尔卑斯山,调子却出奇地一致。没有什么比艺术家回溯自我更能表达对人生的嗟叹了。这种氛围,很容易就浸入,沉迷,然后,也想去欧洲逛一逛。
好棒的卡司,好棒的演技,但是看过了费老师再来看这个真是平庸啊……某些笑话还挺好笑的,但是大多数时候说教意味浓重,而且确实不够简洁。所谓高潮段落全部女主角现身草坪那场戏能更low一点吗?(我猜这个是[深喉]那个导演的梗)一看这位老兄就是个拍烂片的……
想到自己老了也不可能住到这么好的地方缅怀青春和人生,不禁伤感了起来。
理智的人没有品位可言。
索伦蒂诺会把一个大主题分成几个分支主题。年老由心而生: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妻子与按摩师女孩对比);喜欢怀念旧事但不拆穿;摆出一副“你不懂”的姿态轻视年轻人,却被“年轻”本身所打动。马克思-集体主义-婚姻的隐喻。年轻具有弹性(女儿与登山者),两位老人最后都站了起来。黑色幽默讽刺十分精彩
电影院赞爆了。是那种你看过一遍,觉得还可以再看上一遍的电影——无论是为了电影形式上的美,还是音乐旋律的美,无论远看还是近看。老套的人生命题,却讲得新颖且潮,从音乐、电影导演、编剧、表演乃至爱情、婚姻、生命都提出了看法(尽管有些观点挺教化世人的),但我选择无视它的缺陷。
配乐画面依然无比美妙,欧洲电影之光啊。比上一部《绝美之城》还要脑洞大开,然而叙事和格局都更小了,不够大气,总体也弱。估计会有一堆人说生涩难懂不好看,没关系,导演本身也不是打算拍给所有人看的。
电影不错,妓女演员很漂亮,有感觉。关于老年,不太好拍,很多人没注意到,这种电影如果拍好了就是对年轻年老亲人朋友总之自己一生的觉悟,如果拍不好,就是对年轻和生命的贪婪。
4.5 一改索伦蒂诺上一部的绝美之城的节奏问题,这次整部电影铺的很均匀,同时因为这种均匀也削弱了整部电影的力量和气质。当然,意大利导演讲故事依旧能讲出一种特属意大利民间传奇的幽默。男人与女人,音乐家与导演,人生吧,也终究是一场旅行,爱和幽默是手里拿着的行李箱和头上戴着的帽子。
八部半(导演、疗养院、拍不出片),年轻气盛(音乐家/导演、度假酒店、拍不出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