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语里的 Belle de jour(白日美人)其实是花名,牵牛的一种,只在白天开放。而 Belle de nuit(黑夜美人)则指的是暗娼。电影中的少妇只在下午2点到5点化身为妓,所以老鸨给她取了“白日美人”这个“艺”名,一语双关。
这部电影是由约瑟夫·科塞尔(Joseph Kessel)的同名小说改编的,1928年发表的该小说引起了批评的狂潮,被指责为黄色小说。路易斯·布努埃尔(Luis Buñuel)看到了小说的精髓,欣赏它的故事框架,于是和让-克劳德·卡瑞尔(Jean-Claude Carrière)共同编写了电影剧本,去除了一些过于戏剧化的情节发展,使主旨更为鲜明和批判。
1967年正值法国1968年五月革命的前夜,战后欧洲经济开始复苏,年轻人急切地期望登上社会主流舞台,自由,尤其是性自由,成为了年轻人反抗旧社会观念和规则的旗帜。布努埃尔本人就是无政府主义者和共产主义信徒。这部电影突破了以往的尺度,把性幻想,性虐待等前人不敢涉及的话题摆到了台面上,展现了不可克制的肉体欲望,对灵与肉的分家明贬实褒。
凯瑟琳·德纳芙(Catherine Deneuve)扮演的资产阶级少妇塞维莉娜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丈夫是青年才俊的医生,宽厚温良。照说她应该很幸福,但内心空虚无聊的她克制不了肉体的冲动,秘密地经常到一家妓院卖淫,过着表面单纯干净,暗地荒淫的双重生活。最终她的另一面被丈夫的友人识破,而一心完全占有她的年轻劫匪则射伤了她的丈夫,友人对瘫痪了的丈夫坦白了一切。
电影中多次穿插了幻想的情景。(一)开头就是秋日的林间,马车上粗暴的丈夫因一言不和而指使车夫辱骂,鞭打和蹂躏塞维莉娜。(二)被丈夫的友人引诱后心神不定的她闪过儿时被猥亵的画面。走上妓院楼梯决定踏出那一步时,插进了教堂领圣餐,小塞维莉娜对牧师递来的面包摇头,并闭紧了嘴巴。童年的她已经对纯洁产生了疑义。(三)第一次卖淫后她回到家把内衣仍进火炉里烧掉,对丈夫撒了谎。脑中幻想出丈夫和友人在山上放牛,晚钟响起,友人默祷,然后两人一起用烂泥污秽手足被缚的塞维莉娜。这给她带来受虐的满足。(四)友人有一次去她家找她,被她所拒见,回头她却想像起他们一起在滑雪场的咖啡店,她与友人钻到桌子底下,而丈夫和友人的女友泰然处之。这个撒旦般的男人不停地诱惑她,正是发现了她隐藏在天真外表下的真实人格。(五)友人撞破了她的行踪后再一次登门造访,她把自己的堕落归咎于他的暗示。一段树林决斗的臆想为丈夫的遇刺埋下了伏笔。(六)结尾处,瘫痪的丈夫得知了实情,突然摘掉墨镜站了起来,神情愉悦,如释重负。此时响起了电影中曾出现的猫叫牛鸣马铃声,场景回到了最初在枫丹白露的道路上行进的马车。这些梦幻的镜头为塞维莉娜的人格演变作了很好的注解,也是电影所要揭示的宗旨——资产阶级虚幻的白日梦。
布努埃尔和同时代的大师一样,擅长运用长镜头表现人物活动的轨迹和心理的变化。比如表现塞维莉娜在妓院门口犹豫不决时,镜头跟着她由远及近,推进,又稍走开,再快步从门口前溜走。再一次回到那里时,坚定了决心,因此很快地进入门里。不需要演员过多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光光运用镜头的语言就把心理表现得很细腻。影片最后阶段,友人告诉丈夫真相后,塞维莉娜心情忐忑地回到房间。镜头拍她眼望着丈夫,远远地绕了一个圈,由正面转到背面又转到侧面,才慢慢地坐到丈夫对面。做贼心虚的不安情绪一目了然,手法含蓄,胜过万千话语。
塞维莉娜的服饰也起了衬托心理,推动情节的作用。身为中产阶级养尊处优的少妇,她的衣服都是做工地道,裁剪合体的高级成衣。打网球时穿一身白,像朵百合花,青春而纯洁。之后去找妓院时穿着一身黑,戴着黑帽和墨镜,象征着内心的慌乱与沉沦。丈夫瘫痪后,她专心照顾他,不再出家门,穿着拘谨。友人来访时说她穿得像个早熟的女学生。而她的顾客之一,年轻的罪犯,虽然出手阔绰,但衣着夸张,锃亮的皮靴里穿着双破了大洞的烂袜子。点明了他暴发户和亡命徒的底细。
我很讨厌有些电影里不停的背景音乐,弄得人头脑发胀。本片恰恰一点音乐都没有,最多只有一些风,树叶的沙沙声,几次猫叫,马蹄及铃铛声和老式落地钟的钟点声。每次响起的时候都对情节发展起心理暗示作用,惜墨如金,恰到好处。观众的注意力时刻只被主题吸引,接近人物内心,没有不必要的打扰。
十分欣赏布努埃尔电影里的对话,它们总能给我无比的享受。之所以偏爱他法国时期的电影,也是因为可以直接看法语的原版,更能体会语言的魅力,不需要翻译,不太会产生误解。喜欢剧中人说话不紧不慢的腔调,典型的有教养的阶层。对白极其符合人物的身份,资产阶级有资产阶级的高雅虚伪的谈吐,暴发户难改暴发户的粗俗口气,平民有平民不上台面的俗语。各阶层的相遇总是妙趣横生。布努埃尔谦虚地说他不擅长写作,所以经常请一些作家专门给他写台词。我认为国内的导演可以好好借鉴一下,写不来剧本就虚心地请人写,总比写着狗屁不通的剧本还硬往自己头上安自编自导的桂冠强。不能总把观众当弱智,以为说几句不文不白的话就是高雅了。
凯瑟琳·德纳芙的表演可圈可点,一举摆脱了耍酷的金发花瓶形象。饰演邪魔般的友人的是米歇勒·皮寇利(Michel Piccoli),演得太好了,活脱脱一个中年撒旦的模样,就差拿个苹果了,不然就真成了那条诱惑夏娃的蛇了。
此片总是被套着情色电影杰作的头衔,我觉得不尽其然。所有的情色场景都在极为含蓄中进行,没有赤裸裸地描写,想看色情片的话不会被满足。更多的是心理描写,心理分析,可以用来给《梦的解析》做形象的注解。杰作是肯定的,但这是心理片的杰作。
第一遍看本片时,只是觉得片子隐喻的东西很多,主题是人性的分裂和中产阶级的中年危机。片子处处散发着古典美,还有就是年轻的德纳芙真是美得让人惊叹,即使那位老鸨和手下的妓女也很是漂亮。
说实话,片子的部分情节并没有全看懂,尤其是梦境和现实的穿插。后来看到一篇影评,感觉解读的非常通俗到位。摘抄过来与和我一样有困惑的观众朋友分享。
摘录:
欲望的白日梦——观《白昼美人》
清冷的郊外,马车伴着铃声由远及近,一袭贵族装束的赛维丽和皮埃尔在车上情话缠绵。一语不合,皮埃尔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粗暴地命令车夫将赛维丽拖入树林中鞭打,之后,皮埃尔冷酷而轻蔑地对车夫说:“她是你的了。”……
这是第一个白日梦,一切刚刚开始。
赛维丽和皮埃尔是一对结婚一年的夫妇,丈夫皮埃尔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他是医生,赚钱养家;而妻子塞维丽终日无所事事,喝咖啡打网球,过着体面而空虚的小资生活。渐渐地,庸俗的日常生活使塞维丽感到厌倦,童年被男人猥亵的经历时时出现在她的回忆中,她难以与深爱她的丈夫真正的结合,她的潜意识中产生了一种追求刺激的欲望。人类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潜意识会在梦境中以某种伪装的方式体现出来,赛维丽的受虐倾向正是她持久压抑而产生扭曲的心理,她渴望强烈的刺激,这也是温柔的皮埃尔和平淡的生活所不能给她的。在外人看来,她是衣冠楚楚的淑女;在丈夫身边,她是撒娇任性的小女孩;然而谁也不知道,在赛维丽内心深处,有一个连自己也不认识的“自己”。
在与朋友的交谈中,赛维丽偶然得知了一家地下妓院,内心的欲望似乎看到了发泄的出口,在莫名力量的驱使下,她犹豫地敲开了安奈斯夫人的门,也打开了自己的欲望之门。第一个顾客是富有而粗俗的商人,他的粗暴使赛维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满足。从此。赛维丽撕下资产阶级贵妇的面具,沦为一个出卖肉体的妓女,成了巴黎的下午风景——“白昼美人”。
荒凉的草原,农场主装扮的皮埃尔和他的朋友哈森看着牛马跑过,一身白裙的赛维丽被绑在牲口棚外的柱子上。皮埃尔和哈森将污泥一把把扔向她的脸和雪白的裙子,叫骂着下流的脏话。
这是第二个白日梦,从此,她陷入了欲望的泥淖。
赛维丽并不是没有犹豫,第一次工作回来,她将内衣焚烧,拼命想洗去从安奈斯夫人那染上的污秽,她的脑海中总是浮现着上面一幕。白裙是高贵的身份,污泥则是肮脏的欲望。然而,在欲望的攻势下,理智节节败退,具有受虐倾向的医生、虐待和恋物癖的亚裔商人、嗜尸癖公爵,赛维丽辗转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中间,变态扭曲的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甚至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双重身份之间:白天是下贱的妓女、欲望的机器,5点之后又是端庄的贵妇人;她一面遵循道德标准傲慢地拒绝丈夫朋友的示爱,一面抛开一切道德追逐疯狂的欲望。
马塞尔的出现打破了双重世界的平衡,他是一个亡命徒,残酷暴虐,却真正爱上了赛维丽,他得知了“白昼美人”的真名,找到她的家里,他试图让她彻底脱离主流社会。而当贵妇和荡妇的生活出现矛盾时,赛维丽希望摆脱马塞尔。毕竟,人们还是会用道德压制欲望,用自我压制本我。赛维丽需要宣泄欲望的出口,却不认为那是她生命的常态。
皮埃尔和他的朋友哈森开始决斗,而赛维丽被绑在一棵书上,眼睁睁看着男人们为她厮杀。皮埃尔战胜了哈森,赢得了赛维丽。
这是第三个白日梦,她决定回归。
赛维丽的妓女生活被哈森撞破,这让她感到惶恐不安,不知如何向丈夫交代。而亡命徒马塞尔为了夺回赛维丽,将子弹射向了皮埃尔。最终,马塞尔被警察毙于街头,皮埃尔重伤瘫痪,与轮椅为伴。从那以后,赛维丽再也没作过被丈夫凌虐的怪梦,也许她压抑扭曲的欲望已经以“白昼美人”的身份得以满足了吧?也许今后的赛维丽将彻底结束双重身份,回到安逸而庸俗的生活中去。
皮埃尔从轮椅上站起来,拥着赛维丽讨论度假的计划,窗外的林阴道上,马车伴着铃声经过……
现实与梦幻,在这一刻模糊……
《白昼每美人》是西班牙超现实主义导演布努艾尔的经典之作,影片中体现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表达了对资产阶级异化人类的深刻批判。
根据弗洛伊德的学说,人格分为本我、自我、超我三重结构。本我充斥着本能和欲望,它按快乐原则行事,一味追求满足,正常情况下处于被压制的潜意识状态,每个人都有邪恶肮脏的欲望,这与身份、地位、道德修养无关,不仅赛维丽乐于扮演“白昼美人”,从粗俗的商人到高贵的公爵,从混混劫匪到国际知名的医生,影片揭示了各色人等的各种丑恶的欲望,而地下妓院就是欲望的出口。自我介于中间地位,代表理性和机智,它主要具有防卫机能,压制本我并适当给予满足。超我则按至善原则行事,是人格的最高领导,像赛维丽在社交场合的完美形象。潜意识在人清醒时是不能成为意识的,但是在梦中,它会越过自我的防守,以伪装的形式潜入意识中。例如赛维丽三次都梦见自己被绑着,表示她内心的欲望在现实中被束缚;梦里的人物都是燕尾服、高筒袜,着古代绅士贵族的装束做离经叛道之举,代表了人们在现实中的自我、超我与原始欲望的本我的对立;白衣、污泥、辱骂、决斗都与现实有着密切的联系。
人类都有欲望,也都需要发泄欲望。在一种优越的社会制度下,欲望应该被合理的引导宣泄,转化为劳动或艺术创作的动力,最终使人类解放,获得身心的自由。而在导演看来,资本主义制度将人异化为工具,人们是不自由的。对于底层的无产者来说,资本主义将他们异化为生产的工具;而对于资产阶级来说,要么遵循虚伪的道德规范,忍受空虚生活对精神的压抑,要么被异化成欲望的工具,在刺激和快感中沉沦。在影片中,赛维丽和嫖客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工具关系:嫖客利用赛维丽以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赛维丽从嫖客身上也得到了身心的满足。马赛尔是一个特殊的角色,他亡命徒的身份和寒伧的衣着都象征了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他想要打破这种工具关系,真正的拥有赛维丽,然而最终横尸街头,这样凄绝而无奈的结局意味深长。
影片的结局耐人寻味,皮埃尔的“瘫”而复生,可以有两种解释:一是认为这是赛维丽的第四个白日梦,梦境代表了她经历了一段疯狂岁月后,渴望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毕竟“回归”也是一种潜意识欲望,可以在梦中体现出来。一是赛维丽之前的经历全部是梦幻,她没有去做妓女,她的丈夫也没有被枪击,生活一如往常,而赛维丽只是一次精神出轨,一次潜意识里的放荡。电影通篇是梦境与现实的对照,在两者的呼应中推动情节发展,然而在结尾,我们却无法分辨是真实还是梦幻。
(摘自新浪MATRIX 的子程序的博客)
对于导演布努埃尔来说,梦境是他一生的命题,即使是在墨西哥期间拍摄的那些商业电影,也总是会有布努埃尔式的超现实画面和梦境式的镜头。
而作为他晚期电影的代表作——《白日美人》,或许是他最具私密性的一部影片。
在《白日美人》中,无处不在的梦境片段和主线剧情的发展如影随形,往往在一闪而过的幻想场景中,隐藏着女主角赛琳娜的心理变化。
这些幻想场景构成了另一个影像世界,甚至你可以将这个世界当做真实,将现实世界当做幻境,有些电影学者甚至认为,《白日美人》有些“庄周梦蝶”的意味。
这种幻境在影片的一开始便已经出现,女主角赛琳娜幻想自己被丈夫虐待,并且被两个马车夫捆在树上用鞭子抽打和强奸。
然而镜头一转,幻境中的赛琳娜被现实中的丈夫叫醒。
对于现实中的她来说,自己不但对于“性虐待”丝毫没有概念,就连夫妻之间正常的性生活也被她极力排斥。
她是一个和丈夫分床睡的妻子。
此后影片一直聚焦着这位冷艳高贵的中产阶级女主人,由凯瑟琳·德纳芙饰演的赛琳娜像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公主和圣女,她有着修长的脖子和纤细的小腿,棱角分明的脸庞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她原不适合布努埃尔电影中的银幕女主角形象,然而在《白日美人》一片中,丝毫不会透露内心想法的表情,以及享受异常性经验的嘴角,让她成为一个神秘的符号。
这个符号之所以神秘,在于她在和挚爱的丈夫相处时,对于性生活极力抵制,然而当她从丈夫的一位朋友赫桑那里得知妓院地址之后,她又在犹豫不决中逐渐享受作为妓女给她带来的快感。
不管是被嫖客按在床上粗鲁地对待;还是被应召到顾客的家中,穿上象征死亡的黑纱,躺在棺材里;或是和极具危险性的异域男人共享云雨之欢,她都能在千奇百怪的性经验中得到心理上的补偿。
她和那些出卖自己肉体换取金钱的妓女不同,她做妓女是为了满足性欲望。
这点从赛琳娜在做妓女之前和之后的精神状况便可一目了然。
在完全适应妓女生活之前,她时常幻想自己被男人们性虐待,在卖淫后的第一天,由于内心的犯罪感和悔恨,她甚至梦见自己被丈夫和赫桑一边扔着泥淖,一边辱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而在适应了妓女生活之后,她不仅很少产生幻想和梦境,即使有,也是一些有关偷情的不伦之爱。
更为出奇地是,赛琳娜和丈夫的相处开始变得更加和睦,或许是出于内心的愧疚,她开始频繁到丈夫工作的地方来找他,而且,她不再和丈夫分床睡。
她用充满罪恶感的卖淫生活修复了符合道德律的夫妻性爱。
布努埃尔借用赛琳娜的女性视角去思考夫妻关系,和女性的性幻想。
他在此提出了一个颇有争议性的问题:女性拥有合法对象之后,就满足于正常的性关系吗?
这个问题如果换个性别,这样问:男性拥有合法对象之后,就满足于正常的性关系吗?估计多数人都会用“哪有男人不偷腥”作为回答。
因为自古以来,男性嫖妓或者搞外遇成为一个司空见惯的现象,而女人一旦有这种性行为,便是奇耻大辱。
所以与其说《白日美人》是在谈论如同日剧《昼颜》那样出轨的熟女妻子,还不说,它宣告了女人也可以有更多的性选择。
因为说到底,《白日美人》实际上并不是赛琳娜背着丈夫做妓女的不伦行为,而是她借着做妓女的名头干着“嫖鸭子”的乐事。
这也是为什么这部电影可以在当年票房大好的缘故,不仅在墨西哥,在西班牙和法国,想要观看《白日美人》的人都需要排很长的队伍买票。而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女性。
布努埃尔用一个充满性幻想意味的猎奇电影,满足了女性观众日常被压抑的多样性需求。
然而抛开这些女权主义的论调,将“性压抑”作为主题,隐藏的或许并不只是女性,而是布努埃尔自己在青年时期以前的生活。
布努埃尔自小接受天主教文化的熏陶,直至上中学那会,他还会因为上学期间没有戴天主教学校强制要求的帽子而被严厉惩罚。
更为严重地是,由于天主教对于和性有关的方面常常讳莫如深,和中国古代一样,视“性”为洪水猛兽。因此,他直到上中学那会,才朦胧知道小孩是怎么出来的。
所以在他十五岁从天主教高中转学之后,他在萨拉戈萨市的一所新的高中终于获得了思想上的自由。
于此期间,在一家妓院里他也破掉了处男之身,此后,他和《白日美人》中的赫桑一样,成为了妓院中的常客。
这种刻着布努埃尔个人强烈烙印的片段和情节,都通过赛琳娜这个冷艳的熟女形象转换出来。
这种因为性而导致的诱惑和危险,在影片的后半段,也通过妓院中的一位年轻嫖客马绍展现了出来。
当赛琳娜在和马绍的性爱中尝尽甜头之后,她并不愿因为露水情缘放弃和丈夫的挚爱之情。
当马绍在赛琳娜家中要求她回到他身边之后,赛琳娜选择了让马绍离开。
因此,疯狂的性体验对于赛琳娜来说,只是一个排泄窗口,这位规规矩矩的中产阶级妻子在保持体面的社会形象后,她需要在最隐秘的社会关系——性关系——上保持一种疯狂和非正常的状态。
这种异化的人际关系在影片的结尾有着更为直接的呈现,当赛琳娜的丈夫被马绍枪击瘫痪之后,赛琳娜开始一心一意地悉心照料他。
然而一直对赛琳娜别有居心的赫桑,这时候选择将赛琳娜之前做妓女的事情告知其丈夫,希望让他心里不会对自己拖累赛琳娜感到愧疚。
于是当赛琳娜面对已经知晓实情的丈夫时,她反而不再感到焦虑不安,而是面露微笑,看着丈夫奇迹般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这一段究竟是超现实的幻想片段,还是影片中的现实场面?布努埃尔本人对此也不置可否。
他本来设计了多个结局,然在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模糊的结尾。可能在他看来,人际之间本来就非常微妙吧!
可从最后画面中的场景声——象征幻想的铃声来看,丈夫突然站起来且笑面相迎,应该可以看做是赛琳娜的幻想。
她到底还是愿意保持这份平衡,即使丈夫最终残疾,但是却可以让她对丈夫从此抱有亏欠,这种“性关系”上的受虐或许正是他们可以持久相处的条件。
这倒是让我想到了波兰斯基的《苦月亮》中,残疾的奥斯卡和妖娆的咪咪。
不久之前,“布努埃尔一百二十周年诞辰”引来影迷圈的悼念狂潮。
布努埃尔是谁?
他是西班牙国宝级兼教父级别的的电影大师,被人称为“超现实主义电影之父“的大导演,也是艺术界传奇画家、跨界小王子达利的好基友。
达利甚至出演过他的处女作《一条安达鲁狗》,这部光怪陆离而混乱无逻辑的作品,以荒诞的隐喻直指人隐秘的精神世界,通过扭曲的意象、诡谲的潜意识梦境映照现代人类在后工业时代受压抑的欲望与本能。
从《维莉迪安娜》里对最后的晚餐极富黑色幽默的解构重塑,到《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中六人毫无目的地乡间踱步,再到《白日美人》中性意识的压抑和扭曲的解放,布努埃尔总是以荒诞不经的意象和看似漫不经心的闲笔,勾勒出畸形的社会行为,批判现代文明对于人性本能的压制和异化,并不动声色地嘲讽着中产阶级的精神空虚。
《白日美人》的故事由一个女人的欲望起底。冷艳高雅的中产阶级淑女塞芙丽娜,结婚一年拒绝与丈夫同床,却做着无数个怪异的白日梦。她在每个白日里来到地下会所,心甘情愿地成为妓女,得了“白日美人”的名号。
她在优雅贵妇与放荡艳妓的双重身份中游刃有余,却不想在地下会所认识了一个亡命之徒,这个杀手爱上了她,试图让塞芙丽娜同他私奔,塞芙丽娜拒绝了他。于是冲动的杀手驱车去撞塞芙丽娜的丈夫,自己也在枪战中死在警察枪下;。最终,丈夫瘫痪情人死去,塞芙丽娜终于回归了家庭。
而在丈夫成植物人之后,塞芙丽娜再也没做过白日梦,一切都走上正轨。
女主这个行动模式… …有点熟悉?
没错,几年前大火的日剧《昼颜》就对《白日美人》有所借鉴,甚至是《白日美人》这部电影创造了“昼颜”这个词,不信你看日本的海报:
白日美人Belle de jour 愿意为某种只在白日开放的花,而Belle de nuit (黑夜美人)则代指娼妓。但这里“白日”的意思不仅仅是塞芙丽娜在白日里释放自己贵妇面具下的另一面,更有“白日梦”的含义。
梦幻的手法也是布努埃尔常在影片中使用的。在整部电影中,塞芙丽娜发了四次白日梦,布努埃尔推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而塞芙丽娜的每一次白日梦是被压抑的欲望与伪装起来的满足的混合体。
第一次是片头的马车上,金发红衣的塞芙丽娜与丈夫起纠纷,丈夫瞬间变脸,竟让车夫将塞芙丽娜绑在树上,还命令车夫鞭打她、凌辱她。
这个梦明显象征着塞芙丽娜的性压抑和性扭曲,她必须依靠某种变态的行为才可以唤醒自我,才可以找到内心世界的欲望与外在世界的规训之间的平衡点。
第二个梦里,塞芙丽娜身穿一身圣洁的白衣,被吊在海边的木棚中,丈夫和其朋友在远处一边辱骂她,一边向她身上扔淤泥。
第三个梦里,她与丈夫的朋友钻到了桌底一番云雨,而丈夫不仅一脸不在乎甚至还饶有兴趣地问其他人:“他们在干什么呢?”
这两个梦都表示塞芙丽娜在一点一点地脱离现代文明所塑造的那个高尚、空虚而和规矩的自我,而走向最原始、最本能也是最人性的本我。
而第四个梦里,她一身红衣被绑在树上,眼看着丈夫与人决斗并最终赢得她。
这里象征着觉醒与回归,也暗示了下面塞芙丽娜将离开地下会所,回归于丈夫所代表的中产、安逸、现代化、社会化的生活中。
灵与肉、爱与性的对立与平衡是这部电影最表面的含义。塞芙丽娜幼年遭遇性侵,这使得她一直对于“性”的态度保持恐惧,认为“性”是一种完全脱离爱的龌龊行为。所以她拒绝与自己所爱的丈夫同床,而成为“妓女”却符合了塞芙丽娜“性是肮脏的”这种观念,于是她通过卖淫来解放人类无法抑制的本能。
其次塞芙丽娜的挣扎也是人类群体在本我与自我中的挣扎。人的自我是经历对于外界的不断认识和人格成长,并接受道德规训和社会规范所形成的,而本我则是不受任何环境教育制度等影响,完全分娩于天性和精神的“纯然之物”。
塞芙丽娜贵妇的身份是她文明人的标志,而妓女身份却是她内心人格的真实写照,在不断的挣扎和自我撕扯之中,她冲破了理性与意识的藩篱,最终还是达到了自我与本我的平衡。
对于中产阶级精神空虚的揭露也是主题之一,在《白日美人》中,布努埃尔一贯热切地混合着半蔑视半困惑的态度,来嘲弄中产人群的伪善,解剖资本社会下人的焦虑与迷茫。
光顾塞芙丽娜的嫖客们,几乎无一不是中产阶层的社会精英,而他们无一没有某种精神怪癖。
脾气暴躁、有虐待倾向的富豪。
有受虐倾向和角色扮演的医生。
有奇怪恋物倾向的亚洲商人。
更不用说那个恋尸的老伯爵,让赛芙丽娜假扮他的女儿,披上黑纱头戴花环躺在棺材里,这是他女儿的葬礼,但竟然也是他和女儿的婚礼。
如此种种对于中产的嘲弄和丑化,总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毕竟很大部分电影作品文学作品,都喜欢将中产阶级钉在耻辱柱上嘲讽贬斥,“小资情调”让人嗤之以鼻,“中产阶层”让人觉得精神空虚,都几乎成了一种嘲讽的风尚了。不过我们总归得承认:中产阶级恰恰是社会中坚力量和主流意识的代表。
最后也是最深的一个层次,《白日美人》通过一个文明化女人扭曲的欲望和行为,揭示出后工业时代与消费社会对于人的异化,以及人在现代文明中失去灵魂的精神危机。
终日身着圣罗兰套装、打网球和下午茶的塞芙丽娜,沉溺于安逸享乐之中,除了幼时被猥亵的经历,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将她与他人区别开。在空虚之中她开始追求双重身份带来的刺激,追求逾越道德界限带来的快意。
文明原本是人类社会不断进化的标志,道德原本是规避邪恶弘扬正义的旗帜,应用到伦理却成了束缚人性的枷锁,上升到社会规范却成了压制灵魂的桎梏。或许现代人与自身的搏斗,永远难以停息。
影片的结尾,塞芙丽娜独自面对着瘫痪又盲眼的丈夫。撞破真相的朋友要将塞芙丽娜的事情告诉丈夫,塞芙丽娜默许了。
推开门,她看到得知真相的丈夫已经在打击中死去。
塞芙丽娜静静地低下头。
这个时候,片头的马车铃声再度响起,塞芙丽娜微微一笑。而丈夫摘下墨镜,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盲眼已痊愈,瘫痪也已康复,两人拥抱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接下来的度假。
而窗外小路上载着夫妻二人的马车,从来都空无一人。
这是塞芙丽娜的第五场梦吗?在愧疚中她做了一个丈夫痊愈的梦?抑或是,整部电影,塞芙丽娜成为妓女的全部经历,其实都只是一个无聊的中产贵妇所做的白日梦。
她其实从未离开过这里,丈夫也从未受过伤,没有富商,没有伯爵,没有医生,没有亡命之徒来做情人。
有的只是她在一场盛大的幻觉中,自己与自己和解。
中产阶级为何是欧美文学作品或电影最爱取材的群体呢?首先要说及的是这一群体在物质欲望被满足的情况下精神状态最容易被异化扭曲,所以你能看到《白日美人》里穿着名牌去做白日妓女的贵妇,保罗范霍文《她》里的一边享受虐恋一边维稳生活的于佩尔,《大开眼戒》里误入神秘性爱聚会的阿汤哥等等。整合统一即是上流社会心理病,被层层掩盖的空虚、缺乏刺激的琐事生活。处于社会阶级的中层衣食无忧,有素养和自己的道德底线以及学识,而往往正是这种底线的撩拨推使着你去尝试跨界的禁忌感,人的诸多欲望在资本过盛的环境下皆可以满足唯有性欲成了最后保留的刺激节点。布鲁埃尔在《资产阶级审慎的魅力》中就讽刺了上流社会的荒诞和空虚,吃不完的饭走不完的路以及永远不得满足的空虚欲望。《白日美人》里的德纳芙以及一众嫖客更是组成需求和寻求的供给关系,而打破这一奇特关系的却是一个不遵守社会规则的杀手,背地里隐蔽着的欲望一但回归正常社会还得依旧光鲜华丽着,这是杀手不能明白的道理。布鲁艾尔没有在电影里告诉我们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而用一个模糊现实的方式表达着这一基于人类欲望的循环暂且是没有出路的。阶级的划分明确了人的类别使整个社会形成一种金字塔形的管理模式个人学识浅薄不敢探讨社会模型的利弊,但是作为人无法管理自己的欲望,高贵和低贱,圣洁和龌龊又有什么区别呢?
yy一词自网络发达后近年开始盛行,更多针对于对着A片无处发泄欲望的色男们,但看看人家布努埃尔,把YY如此彻底贯彻在一位生活物质富足的中产阶级法兰西美女身上,现在某些非主流没事儿打个钉,磕点药,大玩SM虐,就觉得自己很酷很前卫很有范儿,殊不知高人早就在四十年前把这些进行到底了。
通篇都是一个女人通过梦境与现实调理本我冲突的欲望,在丈夫瘫痪情人毙命后,这位可敬的女性居然达到了欲望平衡的一个高点:自你出事后,我没有做过梦。这是抽身障碍被清除和旧有象征被摧毁所达成的。但这种平衡最终在丈夫知晓真相后被打破,新的梦境方向产生了逆转——对旧有生活的回归。【9↑】
整个就很造作,凯瑟琳德纳芙就四肢好看,肩膀到腿根整个儿虎背熊腰短粗胖跟农村大婶儿似的,但是那些伟大的及膝裙、大衣很好地帮她扬长避短了,面料上等裁剪精良的翻领修身裙,双排扣军大衣,RV平底鞋,放现在都是顶尖潮流。所以说60年代设计师们真伟大,车子也是那时的最好看。最接近美的时代。4.5
布努埃尔回顾展憋到快结束才去看了第一部,凯瑟琳德纳芙真的美得惊为天人,高挑纤细轻松驾驭任何颜色,配合YSL的各式服装,简直是时尚大片,且放在任何时代都不过时。电影本改编自三流小说,却被拍出了优雅高贵的神秘感,尤其那种呼之欲出却就是不露的挑逗啊...
让导演着迷的问题是,在什么情况下深层感情程序会压倒自由意识,从而影响我们所做的决定。他相信,很多人在幼年时就塑成了特定的性行为模式,一辈子都不会改变。赛维丽娜就是这样,她说:“我不能控制自己,我迷失了方向。”这种需求与冲动深深地根植于她的心底,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正如猫需要喵喵叫。
布努埃尔代表作,1967威尼斯金狮奖。1.SM性幻想之火,白日梦图景,又揭中产阶级虚伪丑恶与空虚无聊。2.妓院,角色扮演与恋尸癖,竟拍得如此优雅。3.超现实梦境首尾相接,原是又一场虚实莫辨的游戏。4.精神分析符号:马车,铃声,红裙,白衫与黑泥,猫咪,嗡嗡作响的神秘盒。5.YSL;恋足;德纳芙的表演。(8.5/10)
不说导演和主角是多么的有名,对于初看这部片子的我来说,电影总有让我不想再看下去的冲动,但是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这整部电影都只是在讲女主的意淫而已。评论有句话超屌,如果你对睡男人这件事都豁达了,你对整个世界也就豁达了。
好怀念她秋冬的双排扣大衣,一双白皙小腿。
一百分钟传达一个精神:犯贱。能够想象六十年代拍一个性虐待主题的片子是多么前卫突破的事情。当然不只是S&M,是整个中产阶级的犯贱。
我想知道那个神秘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中产阶级就是闲的
凯瑟琳·德纳芙把冷若冰霜的荡妇形象塑造得太迷人了,更迷人的是虚虚实实的电影文本。即使生活波澜不惊,也会腾出白天来给人造梦。
凯瑟琳德纳芙白腻的大腚还挺好看的,女友则对片里永不落伍的服装搭配啧啧称奇。就技术和主题深度各方面的表现来讲不算是布努埃尔了不起的创作,但是骨子里对中产阶级道貌岸然的一贯嘲讽还是有新意思的
法国那时期的情色片,总带着灰色的苦闷外衣,压抑气氛下是对现实的无尽拷问。但其先锋性(含SM情节),时至今日来看,依然骇人。对婚姻和性之外的讨论大概只要有人类存在一天,就永不能停歇。德纳芙深深眼窝里射出的冷淡寒光真是颠倒众生。
即便是布努埃尔最为通俗的电影,还是逃不开形式主义和梦境的隐喻,从中产阶级的困厄里描摹人性本我,这种洞悉是两方面的,即对于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也对于塞琳娜自己。梦的设计典型布努埃尔风格,只有出梦没有入梦,最终使真假混杂,融为一体。
1.女主角真心把这个角色演活了,超赞;2.爱情为何物?没有性的爱情终究少了些什么;3.雍容华贵的外表下,是一具充满骚欲的躯体;4.结尾..牛逼。
最早对于描写女性性幻想题材的电影。虽然现在看起来,题材本身没有当时那样前卫和奇特。但是对于幻想与现实的冲突,刻画的很好,尤其是把妓院描写的有种不落俗套的感觉,甚至有些优雅
关于中产阶级的无聊与欲望,点石成金的改编,回忆与梦境与现实穿插,一切好像有理有据又似幻似真。铃声象征欲望的召唤,最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变得更强烈,悲哀的结局才是真实的,善用隐喻的布努埃尔已经在街旁放了一张轮椅,做了铺垫。
白到底是谁?又是美人、又是焰火、又是梦想家的,这么厉害
这个白日美人的花名啊是真的玛丽苏……妈妈桑介绍的时候是不是类似于说“我们这有三位姑娘,萱萱,小雪,上官琉璃”(唯独很在意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