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广场

HD中字

主演:克拉斯·邦,伊丽莎白·莫斯,多米尼克·韦斯特,泰瑞·诺塔里,克里斯托弗·莱索,玛丽娜·希彭蔻

类型:电影地区:其它语言:英语年份: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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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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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自由广场电影免费高清在线观看全集。
克里斯蒂安(克拉斯·邦 Claes Bang 饰)和妻子离婚后,带着小女儿(Lilianne Mardon 饰)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克里斯蒂安在一间艺术馆里担任策展人的职位,最近,他正在筹划一项名为“方形”的装置展览,希望宣扬一种人人平等互助的积极向上的理念。  一场意外中,克里斯蒂安的手机被偷了,通过GPS定位,克里斯蒂安找到了偷手机的小偷所居住的公寓,深夜里,克里斯蒂安向该大楼的每一户居民家的门缝里塞进了一张指控书,哪知道这不经思考的举动,为他惹出了大麻烦。为了宣传展览,克里斯蒂安找来了传媒公关公司的代理人,哪知道这两个不靠谱的男人,很快就将这个展览搅成了一锅粥。祸不单行,克里斯蒂安和女记者安妮(伊丽莎白·莫斯 Elisabeth Moss 饰)之间的一段露水情缘让安妮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势。飞翔吧!战机少女聚宝盆2003凯瑟琳大帝第三季粉红理论大嘴巴第七季海军罪案调查处第十二季血色童心北京假日万界独尊剧场版魔法少女小圆新篇叛逆的故事涉足荒野2014聚光灯现在开始作秀时间逃出危城同床异客危机解密南北有情天丁香神探狄仁杰3犯罪现场调查:迈阿密 第六季韩半岛家有色邻黑色第16号房战神荒村怪兽红线第一季雪崩行动第七只眼之食狱原始的愤怒相约2000年恐龙侵袭(国语版)怒拔太阳旗灭绝2018(原声版)98惊魂记间谍一家亲深宫谍影2012瑟堡的雨伞马普尔小姐探案 第一季丑女贝蒂第四季儿子妙婿向钱冲

 长篇影评

 1 ) 自由广场:关于人类困境的影像实验

5月28日傍晚的戛纳影节宫卢米埃尔厅,鲁本·奥斯特伦德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舞台,甩着一头金发,握紧双拳,呲出牙齿,面对媒体的镜头和台下一种影人的狂欢,一把夺过戛纳电影节颁出的70周年镶钻金棕榈。身后颁奖的朱丽叶·比诺什表演欲极盛,跟着挥舞起双手,一旁的评委会主席阿莫多瓦则微微一笑,一片白色的毛发之下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

获奖的鲁本·奥斯特伦德

虽然有人呼号,有人哀叹,但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是同一种键盘敲击声——“瑞典导演鲁本·奥斯特伦德摘得戛纳70周年金棕榈”。此时的我坐在媒体中心的高脚凳上,大概是整个屋子里最闲在的一个人。怀着些许失落,我翻开笔记本,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位导演。之后才发现,不仅我一人如此,奥斯特伦德在国内的关注度确实不高,这可以从他在豆瓣上少得可怜的观看人数中窥得一二:除了2014年在戛纳“一种关注”单元出尽风头的《游客》(Force Majeure),其他几部作品的评价人数加起来也超不过五百。

因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不得不把他之前拍摄的影片掏出来进行一番梳理,而事实证明,这样的过程不仅有助于了解导演本人和他的作品,更让人惊叹于他对人与世界的认知。要知道,奥斯特伦德两个月之前刚刚过完43岁生日,而去年拿到第二株金棕榈的肯·洛奇已经81岁了,哪怕是他第一次拿到金棕榈的时候,也已经是70岁高龄了。刚刚迈入不惑之年的他究竟还能在之后的电影生涯里带来多少惊喜?简直是个可怕的问题。

奥斯特伦德从九十年代开始拍摄滑雪电影和纪录片,之后在哥德堡进行电影方面的深造。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师友罗伊·安德森。奥斯特伦德深受其影响,在一些访谈中,他多次提及罗伊·安德森喜爱的布努埃尔(尤其是《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偷自行车的人》,而这些作品以及安德森“一景一镜”的拍摄方法都成为奥斯特伦德早期创作的重要参照。直到2004年,奥斯特伦德终于拍摄了第一部虚构长片《吉他蒙古人》(Gitarrmongot)。在这部影片中,奥斯特伦德第一次展现出他对人类行为(human behaviors)的高度兴趣和对固定长镜头的娴熟运用,所有这些都成为他的标志性特点,一直延续到今日的《广场》。

通观奥斯特伦德在《吉他蒙古人》之后创作的数部长片和短片可以发现,尽管这些片子中的人类行为各异,探讨的问题不尽相同,但所有问题的指向却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某种“困境”。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面临两种选择,但两种都不是好选择。”总体来讲,这些困境可以分为三个层次:

首先是每个个体面临的困境,而且通常来自于恐惧。在奥斯特伦德的影片中,主人公总是在和自己内心恐惧的本能进行殊死搏斗,比如短片《自传场景:编号6882, 2005》(Scen nr: 6882 ur mitt liv)里,本来为寻求刺激想从高桥上跳进河里的主角在路过行人的劝说下退缩了,最终却被朋友的一句嘲讽激怒,冒死从桥上跳了下去。类似的情境也发生在《游客》中(甚至可以说这部影片就是对上述短片的某种扩展)——男主人公眼看雪崩袭来,在本能(也就是另一个片名“不可抗力”)的驱使之下抛下妻子和一双儿女逃离现场,造成了夫妻关系的巨大膈膜和裂痕。通过恐惧,奥斯特伦德展现出本我和超我的错位,以此描摹出“人之为人”的困境。

雪崩来袭时抢先逃跑的父亲,《游客》

在个体的基础之上,奥斯特伦德又将他对人类行为的观察扩展到社群范围,开始探讨个体与群体之间纠缠不清的互动关系。在这之中,《身不由己》(De Ofrivilliga, 2008)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力作。全片由数条线索穿插而成,每一条线索都试图说明人是如何被他所处的群体改变的。从裙子上一片怕人看到而必须擦掉的污渍,到眼睛被烟花炸伤却不愿在聚会期间去医院进行处理这样攸关性命的大事,再到所有乘客为了让司机开车胁迫小孩承认错误的卑劣行径,导演向观众抛出一连串疑问:我们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吗?别人的评价会改变我们的行事方式吗?面临群体性危机时,人还能够恪守利他主义的信条吗?——这些困境构成了奥斯特伦德影片的中观层面,在个体与群体之间建立起微妙的关联。

此后,《游戏》(Play, 2011)将奥斯特伦德式困境带入了整个社会甚至人类文明之中。这部作品里,一切文明社会的运行规则被五六个非洲移民男孩打破,他们恶作剧性地劫持了三个瑞典本国男孩,并在没有使用任何暴力的情况下掠走了三个小男孩身上的所有东西。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固然是奥斯特伦德探讨的重点话题——这与《吉他蒙古人》中几组病态的瑞典人可谓一脉相承,但影片关注的更是事件发生的环境和周围人对待事件的态度。尤其是在结尾,被劫持小孩的父亲动手向黑人男孩索要手机,却被围观大妈指斥欺负弱小,甚至上升到种族主义高度(大妈创造性地表述为“双倍的弱小”),奥斯特伦德由此勾画出一条“文明的界线”,标示出“政治正确”与现实生活中道德伦理运作之间的巨大沟壑。

新作《广场》基本包含了之前所有影片曾经涉及到的问题,这也使得该作成为奥斯特伦德至今为止最具野心的作品,堪称人类行为的百科全书。影片以双线结构展开:一面是现代艺术馆策展人克里斯蒂安希望通过“广场”(the square)这一现代艺术装置唤醒人们对弱者的尊重和同情,另一面是克里斯蒂安钱包失而复得却引火上身的尴尬处境。从开头在广场上大呼救命的女人,到观众呼吁宽容对待的秽语症患者,再到整部电影的高潮——上层社会的猩猩晚宴,每个段落都展现出人类面临的共同困境。

不过,与迈克尔·哈内克在本届戛纳电影节带来的《快乐结局》不同,《广场》不像是个人元素的简单拼贴和回顾,而更像是一次统合人类行为的疯狂实验,因为奥斯特伦德几乎为每一个场景分离出两到三层含义,这就让整部影片的信息量难以想象的庞大,甚至有一种过度填鸭的感觉,而这样的统合本身是否经得起推敲本身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正因如此,尽管在戛纳放映时笑声不断,媒体对《广场》的评价却没有观感本身那样强烈。

与之前的作品不同,《广场》体现出更强的讽刺性,这种讽刺性一方面来自于双线结构的对比和剧作中无处不在的观照,另一方面也与奥斯特伦德拍摄风格的转变有很大关系。从《吉他蒙古手》开始,奥斯特伦德就建立起一套独特的美学体系,这种独特的个人风格经由两部作品,最终在短片《银行事件》定型。这部短片仅有12分钟、一个完整的长镜头,但传达的意涵却极为丰富。摄影机本身固定在三四层楼高的位置上,视角与监视器类似;通过横摇和推拉,奥斯特伦德不断对画框进行调整,聚焦几组重要人物,同时又将背景囊括其中。大量远景去除了观众的代入感,给人以旁观和偷窥的感觉,使整部影片变成一种冷静清醒的社会学、人类学观察,而这又与他对人类行为的探讨若合一契。

《广场》中饰演猩猩的泰瑞·诺塔里

自此以后,奥斯特伦德逐渐打破这种定式,移动镜头的比例逐渐增加,远景开始向中近景以至特写过渡;监视器视角也逐渐减少,正反打和主观视角在他的影片中显现。到《广场》时,观众几乎已经很难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这意味着观众已经不再仅仅是现象的观察者,而成为了事件的参与者和困境的体验者。比如在“猩猩晚宴”中,摄影机时而随着猩猩艺术家(泰瑞·诺塔里饰,好莱坞动作指导)移动,时而以宴会者视角被安置在桌旁;“猩猩”的一举一动都对摄影机造成强烈的冲击,观众也由此成为恐惧的分享者和权力结构中的受压制者。可以说,这种身份的逆转产生了极强的荒诞感和讽刺性,而躲在摄影机背后的奥斯特伦德一定也是嘿嘿一笑,因为他肯定在借此发问,如果我们身处其间,如果困境恰好降临在我们自己的头上,那我们果真还能笑得出来吗?

作为一部获得戛纳电影节最高奖项的影片,《广场》毋庸置疑是一部水准之作,甚至是近几年以来最值得玩味的一部作品之一。除了其对人类行为的超高敏感性,奥斯特伦德也对作为媒介的影响有着相当深刻的认知和体察。从《银行事件》、《游客》里作为重要证据的手机影像,到《广场》里导致克里斯蒂安主动请辞的Youtube视频,当代影像之于人类的重要意义被不断构建出来——它们不仅是观察现实生活的利器,更成为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系的必然节点。人再也不可能作为孤岛而存在,事件也不再可能是孤立发生的,每一个生活在世界上的人都无可避免地进入奥斯特伦德所关注的社会学与人类学范畴。

影片获奖之后,人们不断强调导演对中产阶级和当代艺术的嘲讽,却忽视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实:在奥斯特伦德生活和创作的瑞典,大富豪仅占人口的比例的1%-2%,而贫困阶层不足人口的5%。在这个几乎每个人都可以被“中产阶级”的社会里,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中产阶级”存在了——又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说,奥斯特伦德在他的影片中不断表现的所谓中产困境、躁动、病态,其实就是人的困境、躁动、病态,简而言之,就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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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二刷后补:

作为一部进入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最终夺得电影节金棕榈奖的作品,《方形》不一定是传统意义上质量最高的那部作品,但一定是今年最具话题性、争议性、复杂性和独特性的一部作品——你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影片到底想要说个什么,因为它虽然有一个主线情节存在,但每个场景又都具有高度的独立性。但另一方面,《方形》又绝非是一部让人不知所云的电影,每一个看似独立的场景,其实又在一个更为宽泛、抽象的概念上达到统一。

这里所说的“概念”,我想即是我们日常所说的“尴尬”。《方形》并不易看,这不仅仅是因为其自成体系且含义复杂的表意系统,更源于主角经历在观众身上的投射,源于观众自身在观影过程中以至走出电影院后都挥之不去的巨大焦虑感。

在片中,“公众人物”克里斯蒂安不得不面对的是“公众”一词对他的诅咒,他必须面对公众对他的道德批判,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一个孩子的质问责难(而且不无道理),必须在鱼水之欢过后面临女记者对人类最基本生理需求的不信任,甚至他对乞丐的一番好心也要受到指手画脚。而克里斯蒂安显然只是某种社会地位和阶层的符号性象征,是某种普遍化的经历的具象体现。在瑞典这样一个高度发达的后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暴露在手机定位、油管视频甚至是摄像机镜头(也就是晚宴中的“猩猩”)之下。那个对弱势群体颐指气使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些曾经被默认的伦理和规则在新的场景中被重新评估和定义,新问题的产生使得真实可感的人类和他们头脑中的契约骤然撕裂。在这个权力关系发生吊诡逆转的时刻,人该怎么办?人会往何处去?这大概就是《方形》想要呈现,但也毫无能力解决的终极问题。

奥斯特伦德的问题或许有些超前,但这无疑是一个全体人类早晚都要面对的问题。说不定哪一天,难民危机终将变成欧洲危机,政治正确终将化为一种政治禁锢。

其实,一切都在须臾之间。

 2 ) 作为“大众艺术”的电影,及其悖论

导演在自己的作品中倾注思想观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观点不够新颖或表达过于直接,都将影响到观众对作品的接受。电影里的这种情形在其它艺术门类中是一致的,放置在美术馆的艺术作品同样需要接受这种考验:观众能否舒服地体验到作品的核心价值,取决于导演以何种适用于作品的方式让观众接受。从这点上看,鲁本·奥斯特伦德在《方形》中表现得明显过于直接了,不仅背后的核心思想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带过:“方寸见人心”,传递这个观点的形式(即剧本上的建构)也非常直接,这恐怕是导演让人觉得“不真诚、操纵观众”的真正原因。

如果电影换成一件在美术馆展出的艺术作品——无论是静态的绘画、雕塑,还是动态的装置——恐怕都不会触发此类的反感。原因不只在于电影是在黑暗中延续两个小时左右的观看,观众需要付出全神贯注的精力,相反艺术品的观览往往处于一种流动状态,并不会“强迫”长时间的专注;更重要的是,电影似乎已经将自己从严肃的艺术作品中区隔了出来,走向“大众”(“大众艺术”本身就是具有悖论性质的表达),因而需要以尽可能亲切、适度的方式走入观众的内心,这使得越来越多的电影人学会如何于电影中隐藏观点,将电影拍得越来越客观,只从形式上显示出自己的“作者”性。

观众已经养成了此种观看/体验的方式,他们去电影院不是去接受教育的。因而,面对像《方形》这样以直接又曲折的形式来传递核心观点的电影,观众引发反感情绪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正如电影的核心主题源自于一个装置作品,场景放置在美术馆,故事紧紧围绕着当代艺术,《方形》从内容到形式都借鉴了当代艺术作品的表达。鲁本·奥斯特伦德似乎既想保持电影原初的叙述形态,同时也想将电影制作为一件艺术品。观众不能再保持过往被动接受者的状态了,而必须将自己化身为一位专程赶至某个美术馆的游客,做一位能动的阐释者。

新的观看要求与观众保守经验间的冲突,我想是《方形》遭遇到的根本困境。大多数人其实只能看到《方形》背后的核心观点及观点的直白表达——“啊,过于直接了吧”,而不太会注意到这个观点如何被层层的叙述与样式包裹。想一想,如果只给你一个“方形”的命题,让你来完成一件艺术作品,你会怎么办?可能有重重的困境。倘若这件艺术品又得以电影的形式呈现,困难恐怕会更加严峻。因为考虑到大众的接受情况,这个观点必须包裹得不“显山露水”。就像在罗伊·安德森的电影中,观点很聪明地既被放大又被藏好(越模糊,越能被隐藏)。

鲁本·奥斯特伦德与罗伊·安德森终归是不一样的。《方形》真正体现了电影作为“大众艺术”的根本悖论:作为“艺术”,它的接受群体狭窄,必须受过相应艺术教育的观众才能理解作品中设置的密码和暗语;而作为“大众的”,电影属于无分别的诸众,是作为娱乐形态存在的。鲁本·奥斯特伦德显然有意将《方形》制作为一部用电影形态呈现的当代装置艺术品——不仅电影里有大量的艺术语汇和元素,同时通过嵌套的形式将电影本身投射为一块“方形”。

观看同一部电影的观众就像被圈禁在导演画出的“方形”中,共同幽闭于一处真实又抽象的观影空间(电影院)。目的是让观众认识到他们观点的殊异,能以一种更平和、客观的反思态度来观看电影。就像进入“方形”的人必须暂时搁置身份的差别,在其中共享平等的权利和义务。我想这件艺术品的目的不在于让大众在某个短暂的时刻平等互待,而是激发他们反思自己由来的阶级与身份,以及因此产生的殊异观点。目的在自我反思,而不是逃避或游戏。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方形》,是相当微妙的。作为一位布尔乔亚,鲁本·奥斯特伦德能提出这种反思贵显真诚(如果撇掉才华出众的人个性上必然带有的锋芒)。另外,我还在想,我们每个人看问题的出发点其实都局限在自己的感知经验,大部分人将对《方形》的批评安置在“态度不真诚、操纵观众”,难道不也是一种“政治正确”使然的结果?——我们都希望电影是从自己所处的阶级出发来探讨跟自己阶级切身相关的问题,但因为我们每个人分属不同的阶级,便看见了迥然不同的情境。从导演站在的阶级立场看,电影有难得的反思精神;但从普通观众的阶级立场看,看起来似乎只有洋洋得意的姿态。

 3 ) 《魔方》里的三个当代艺术展,你看懂了么?

当政治正确的当代艺术遭遇语境转移,当平权离开阶级的庇护……坍塌的不止是博物馆那个巨大的魔方。

距离上一次正经八百写影评已经好几年了,上周有幸参加平遥的首届国际电影节,八天里每天超过10个钟头坐在国际放映标准的影院里看4K乃至巨幕上的非商业片儿,彻底激起了我早已麻木的观影体验——要知道,自从若干次出现2D票必须换3D场的坑爹经历,我已经很久不进电影院。

这篇儿不是单纯的影评,出于喜爱,我想捋一下电影《魔方》中的三个艺术展和电影叙事的关系,毕竟,作为一个艺评人,总得有点儿专业态度。

【电影里的三个当代艺术展】

影片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博物馆里的采访。

一个美国女记者采访博物馆馆长Christian,其中一个问题涉及到其艺评文章里的拗口用词。Christian解释半晌之后举了杜尚的“泉”做例子:博物馆对于艺术品来说,就是全部的意义。

这段记者问不下去而Christian也并不想多说的开篇采访,把《魔方》这部电影划进艺术圈的步调。

作品A、景观装置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一个关于某位艺术家把自身用品或垃圾做了多年的积累后,重塑成型,并堆砌成景观类装置作品。墙上的字是“YOU HAVE NOTHING””。

在电影里,这个作品从第一个镜头就被置为访谈的背景,中途多次出现游客参观、清洁工打扫的画面。

作品B、大猩猩(视频+行为艺术)

说的是“大猩猩”,由人类扮演的大猩猩,展示野兽的自然习性——其实也是艺术家或者导演对“人类兽性”一面的某种暗示。

展览中的录像作品,也多次出现在主角独处的场景。

值得一提的是,“大猩猩”的扮演者是《猩球崛起》的动作指导,也是一个著名的研究猩猩的艺术家。由他在本片饰演的“被艺术家豢养的类似大猩猩的人”,在高潮部分的表演,足以震撼荧屏内外。

作品C、魔方(方形)

Christian策展的阿根廷艺术家的作品“魔方(The Square)”的作品理念是这样的:方块里是一个信任和关怀的场所,走进它的内部,我们享有平等的权利和义务。

男主角带着两个女儿,在博物馆里参观尚未公开的展览

《魔方》是贯穿电影始终、一直在包装宣传层面还未正式开放的重要展览,除了博物馆里的展厅部分,还有广场上的公共艺术作品。为了“布展”也就是将“方块”安置在广场上,电影开篇推翻了一座中骑士形象的雕像作品。

显然,骑士雕像是一种英雄崇拜的指征,而“方块”的代替,则是打破个体异化,提倡人人平等。换个说法,就是西方政治哲学里的“平权”意识。“平权”的本意是帮助少数及弱势群体,消除歧视;但是瑞典原本就是一个高度平等的国家,为什么影片还要挑这样一个话题?

要知道,在很多国家,过分强调和维护少数人的权利,早已遭到多数人的逆反心理,也由此出现一个词汇:“逆向歧视”。

回看展览《魔方》,从策展角度来说,一个展览,一旦涉及到公共艺术,面对的就不仅是进入博物馆的那批观众,还需要各阶层、群体的关注,甚至全民参与和讨论。当代艺术面对大众观看并不困难,毕竟,除了周一,博物馆每天都要开门,进门的人大部分都会参观所有展品;只是进门参观的人非常有限,当代艺术走出博物馆变成公共艺术,难在如何“引起关注”。于是博物馆主动出击寻找宣传和包装的方案,试图把这个作品的开展,作为一个话题在社会上引爆。

展览《魔方》的室外部分

你看,一个相信艺术品只有在博物馆里才有价值的馆长,竟然试图让展馆里的作品,走出博物馆获得全民关注。然而,他的采访里并没说错,艺术品一旦离开博物馆,就什么都不是了——影片开启失控模式。

【正 文】

《魔方》是首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参展影片里实力最强的一部,载誉“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既然是个电影,又是个国内上映遥遥无期的艺术片,那就索性用“艺术观看的角度”拆解一下剧情——就着那个艺术博物馆的背景和展览们。

《魔方》这个电影虽然有一条事件感很强的主线,却并非线性叙事。尤其是,从第一个镜头起,就透着一股子并不想让人看懂的“当代艺术”范儿。

男主Christian

影片主角Christian是瑞典一座当代艺术博物馆的馆长,精英阶层、著名策展人,离异,开特斯拉。影片说的是Christian在广场上被碰瓷团伙盗走手机钱包,费尽周折粗暴找回,最后想要弥补“错误方式”造成的恶果。在这条主线上,身份和立场差异导致的人与人的不沟通、不信任,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日常“车祸”,而现代人社交恐惧的源头,在“车祸”中被镜头放大得纤毫毕现。

1、Christian上班路上在某广场遇到一个碰瓷团伙,当Christian面对未知威胁,在全员漠视的人潮中试图伸出援手时,“求助者”掳走了他的手机和钱包。

博物馆里,Christian的下属,一个年轻的黑人,对手机(开启了定位功能的苹果机)事件极其兴奋,主动跟踪定位,自告奋勇帮助Christian寻机。而方案是,给某栋被定位的“贫民窟”群发打印的威胁邮件:小偷,你被定位了,到XX便利店交还手机和钱包,注明XX收。

Christian被这个荒唐的方案说服了,带着同事找到那栋大楼。不料同事执意待在特斯拉里看车,Christian只得独自上楼发邮件。

上楼之前,Christian问他的同事,我还能相信你么?

Christian穿上同事的夹克去发邮件

2、Christian请的外宣团队来博物馆开会商讨《魔方》的宣传方案。值得一提是,一个画风奇特的老男人出现在会议上。在Christian的团队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拎着一个吃奶嘴的婴儿一起上班和开会。这个画面在电影里被多次强调。没错,这是典型的自由、开放、平权的象征,还会让人艳羡艺术家的浪漫——“艺术家”的身份往往会掩盖一切不合理,就像在艺术馆里,面对金箔和废纸,我们会一视同仁。

婴儿的出现,让这群拥有艺术界绝对话语权的人,显得过分随意和家常——然而就是这样一群人,决定了“马桶”或者“垃圾”是否放在聚光下被我们解读成艺术。

3、第一个和艺术有关的“车祸”是在接下来的展览开幕酒会上,Christian发表完激动人心的人演讲之后,请出大厨介绍菜品,可是并没有人想听,艺术界的高端宾客纷纷涌向餐厅。茫然无措的厨师忽然大吼一声喝住人群,随即讲完菜品介绍。

为什么馆长站在这里侃侃而谈宾客都会驻足倾听,而厨师站在这里却被当做空气?

你看,即使是博物馆筛选出来的群体,也会出现无法倾听的尴尬。博物馆内的权利意识在这里出现第一个车祸。

4、作品A的作者在博物馆的论坛区接受公开访谈,观众席中出现一个口吐侮辱性词汇的妥瑞氏症患者(不自主出声、怪叫),又是平权意识的左右,不仅没有人去劝阻或者把他带离现场,还有一群人帮腔解释病人的不自控,并要求大家理解以及假装没有听到。

这段长达五分钟的访谈现场,像极了行为艺术。主持人、艺术家、观众,以及屏幕外的人,在一声声“表子、狗屎”的辱骂中,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沉默着。

道理上没毛病:不分种族、信仰和肤色,以及老弱病残孕,都应该享有同样的权利义务,包括在一个艺术殿堂里听一场论坛。这是平权的基本。但是为了照顾老弱病残孕,而牺牲掉的一部分人的权利,比如正常听讲座的权利,是否又违背了“平权”的基本概念呢?

博物馆里的第二场车祸,仿佛上一个车祸的高端版本,这一次,众宾客选择了忍耐。

——此处假装有截图——

5、虽然发邮件那晚的经历极其不快,Christian的钱包和手机竟然完璧归赵。极度欣喜的Christian在博物馆的派对上疯狂作乐,随后和那位采访过他的美国女记者回家。在她的家里,极其荒诞的场景出现了:一只兀自走动,假装没有看到他们,坐在客厅里画画涂口红的黑猩猩。

关于猩猩这一段,隐喻的是男主在女记者家中看到了他的“本我”。而他在本我暴露的同时,忽然有了遮羞的念头,也就是自我的回归——于是他的本我在涂口红,看报纸,慢慢变回一个理性的人……然而门一关,本我在性欲支配下又占上风。

魔方1_腾讯视频

在“文明猩猩”的窥视下,Christian和女记者在床上做完兽欲大发的苟且之事,又因为争夺避孕套的处置生出另一波尴尬。

搞笑片段_腾讯视频

6、Christian被奇怪的一夜情和便利店出现的第二个寄给他的“邮件”折磨得心神不定,没有心思讨论即将上线的宣传活动,草草打发给同事。

而这个讨论的决定是,给即将开展的《魔方》做一个和作品理念完全相悖的网络宣传,利用恐怖视频的效果在YouTube上赚取病毒式的传播和关注。

宣传的事情分给专门做策划的公司原本是个很正常的理念,毕竟术业有专攻——但是,这个展览关系到博物馆艺术走进大众视野的语境转换,作为策展人和馆长的Christian,明明非常了解“艺术品一旦离开博物馆就什么都不是了”,却任由外宣公司重新包装“方块”并放在YouTube上——他们聘请的外宣公司,不过是YouTube上做热点小视频的二人组合(此处也算是个Bug)。

YouTube上做热点小视频的二人组合

7、展览A再次发生车祸,这次是真的。

有人来告诉馆长,他们的作品A被清扫车碰坏,需要联系保险公司;Christian立即阻止,要求同事不要声张,关闭展览,晚上按照片复原。

清扫车

对Christian们来说,博物馆就像他们的第二个家,进入这个让人安心的庇护所(另一种概念的魔方),他们的身份是稳定的,话语是有力的。这种舒适感让他们对待艺术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家具——正如他们带着孩子去博物馆上班那样。

8、女记者到博物馆找到Christian,执意和他探讨那一晚(一夜情)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女记者,Christian下意识认为自己遇到了每个名人都会遇到的麻烦,比如勒索。然而女记者只是告诉他,她觉得自己爱上他了。显然,Christian并不相信。

就像Christian遇到作品A被损坏时做出的决定那样,面对女记者的逼问,他选择不承认、不沟通和不相信,试图把一夜情当做没发生过。

9、Christian收到的第二个便利店“邮件”来自那栋大楼里的一个小男孩。男孩因为群发的邮件被自己的父母当做小偷,禁止了一切娱乐活动。男孩儿一再寻找Christian,希望Christian向父母澄清自己不是小偷,遭到Christian的拒绝。

Christian在家门口赶走了男孩儿,却被自己女儿的到访吓得不敢开门——一个堂堂博物馆的馆长,在自己的家里,竟然恐惧一个贫民窟的孩子。他害怕什么?

10、这时,博物馆外聘的小视频组合做出来的宣传片儿在YouTube上火了。外宣公司的宣传方案是,让一个五岁的金发小乞丐抱着布娃娃走进这个方块,并在这个方块里被炸得粉碎。

一件博物馆的艺术作品,竟然把乞丐、白人、儿童和恐怖事件联系在一起,视频立刻激怒大众并引发病毒式传播。影片的气氛随即到达高潮。

(这里解释一句:“金发白人+乞丐小女孩”作为恐袭目标的特征,触怒的是因为“逆向歧视”而早已憎恶“平权”的大多数人,和资本主义国家的贫穷无产阶级。)

11、《魔方》的高潮部分是一个看似和主线无关的独立现场。在博物馆的宴会上,作品B“大猩猩”的现场行为艺术……表演。

方形 片段2

“大猩猩”入场之前,有声音对宾客提示:“这是一个假想的森林,会有危险发生,请大家按照森林法则求生”,众宾客仍然以为这仅仅是一个餐前真人秀的表演。随着表演者的情绪调度,宴会现场逐渐失控,被冒犯的艺术家和一些宾客愤然离席。“大猩猩”随即控制整个宴会,成为森林之王,紧张的情绪蔓延开,所有人噤若寒蝉……直到“大猩猩”几乎当众强奸女嘉宾,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爆发,一拥而上,暴打异类。

如果回忆起前文的猩猩,你会发现,上一只真的猩猩在两个疯狂苟且的人面前坐着画画;而这次的假猩猩,却在人类的高雅殿堂上兽性大发。

除了两个荒诞场景里“真假猩猩”的互喻,这一幕与之前的某些场景也颇为相似——被妥瑞氏症患者打断的艺术论坛。那位妥瑞氏症患者和这个扮演大猩猩的人一样,都是周围这些“高雅艺术的欣赏者”害怕沟通的异类(少数裔)。

无法沟通,是因为多数人对自己的身份过分维护,害怕任何当众行为会被贴上“种族主义”的标签(不尊重平权)。与其说他们是害怕阶级对立,不如说是他们害怕自己变回对方的阶级(出现对方的举止)。

“大猩猩”用一个失控的表演,成功地把现场的“高雅人士”统统拉下文明的神坛,返回兽性的森林。现场爆发一段众多礼服男围殴异端分子的“粗鄙行为”。

如果你看懂了这个行为艺术,这个电影里所有的“不合理”的存在就都有了解释——平权,的确存在于类似博物馆这样的高雅殿堂,也就是“魔方”之内,但是,当无法沟通的异类进入这个魔方,众人呈现的“集体失语”其实源于恐惧,也是他们在“魔方”之外,对他人或弱者选择视而不见、不听不信的那个恐惧——恐惧他们持有的文明、高端、正确的“标签”会被人碰掉。

12、失控的宴会之后,剧情从一开始的拒绝沟通,开始转向弥补性的沟通。

当Christian在家门口再次遇到贫民窟的男孩儿,他失手把孩子推下台阶,而这一切都让自己的两个女儿看在眼里。

终于,他去门外的垃圾堆翻找被扔掉的男孩的联系方式。就像他按图复原自己的博物馆里的“垃圾堆”一样,这次他进入一个真正的垃圾堆,试图掩盖自己的过错。

找到电话号码,Christian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摄像头,录制了一段演讲般的措辞:对不起……我是犯了错,但这些错误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是社会的错……

你看,Christian们并不是放不下身段,而是和他们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无法分开。当他面对一个被他伤害过的小男孩,试图开口道歉时,却在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里几乎没说过人话——为自己辩护开脱以及向社会转嫁责任,是Christian们的惯性。

13、Christian在新闻发布会上道歉并宣布引咎辞职时,被愤怒的观众追问到哑口无言,还是油管视频组合的认责声明挽救了他。随着记者对展览详情的追问,Christian顺势给《魔方》做了一把广告,尽心尽力地介绍《魔方》和艺术家的真正意图。在Christian的官方发言中,一切仿佛又回到正轨。

你能说Christian是对艺术或者他人漠不关心的那类人么?当然不是!Christian们秉持环保理念,关心弱者,爱护孩子,对冷漠广场上对求助者施以援手……虽然他从未“忘我”,可是你看到了,他分明是以社会道德和身份职责为己任。

14、终于有一天,他带着孩子们路过那栋他群发过邮件的楼,带着孩子们一起上楼,敲开一家门,道歉。独居的老人说,从未拆过没有收件人的邮件——而他们找的小男孩一家,上周就举家搬迁。

故事就这么结束。Christian试图弥补的结局戛然而止。

【最后再说两句】

在平遥电影节最后一天认真二刷的两个多小时里,我有一个钟头都在如坐针毡。抛开《魔方》的剧情,就不难看见,影片中所有的失语和荒诞,都在直指我们每个人的身份意识。

而当剧中人物真的忘记身份,传递出来的,又满目荒唐:比如Christian和街头乞丐的若干次沟通和互助。是的,互助。没有“情感投射”的互助行为,是影片中隐藏最深的真正“平权”意识——无论是求助方还是施助方,都是“你有钱,分我一份;你有时间,借我一点”的理所当然。事实上,这种互助行为,通常发生在相熟的同事、朋友之间(同阶层),然而他们的身份分别是精英和乞丐。

影片中所有突发情节,表面上是搞笑的包袱,镜头语言却是行为艺术的犀利。就是那种,放大社会的荒诞、人性的不堪给你看,看到你不忍直视,艺术家却一直在演,导演也并不喊停……没有反转或者结局的提示,你甚至看不到解决问题的可能性,然而面对巨大荧屏上的“真实”感,你却不得不一直反思,一直看。

比如这个影片里,长达五分钟的Christian楼上楼下的塞邮件;

长达五分钟的艺术论坛上的侮辱性谩骂;

长达五分钟的两个油管小男生的尴尬项目演示;

长达五分钟的女记者对Christian的“事后”追责;

长达十几分钟的“大猩猩”的宴会“表演”;

长达十几分钟的记者发布会上的问责和解释……

事实证明,该片的重复观看会对影片的人物设定产生生理不适。这些全靠表情动作的单一场景、单独叙事的镜头,撕碎了电影的连贯性,也严重考验了观众的耐心……却渐渐显露出“行为艺术”的本质——唤醒

回顾影片开头,Christian在广场上放置代表着信任和平等的“方块(The Square)”,又在广场(The Square)上被骗,这大约是导演玩儿弄的文字游戏——“平权”这个概念,在政治正确的高压下,早已被掏空本质,变成“失语、失信和互恐”的源头:少数人因此变得无所忌惮,更多的人都在尽可能收缩回自己的阶层(群体)里,无视他物。这导致了真正需要得到帮助的人,变得越来越差。

如果“平权”这个概念真的有用,唯一的出路已经在《魔方》中得到体验:变成TA。无论你的肤色、信仰、种族、健康……是什么,你只需要变成你的交流对象,和TA处在同一个森林(方块)里,按照TA的方式去调整自己的语言、动作和思维方式和TA交流。主动变成TA。

馆长说的没错。你变不成TA(更好的),都是社会的错;而TA变不成你……

那个惧怕十岁小男孩的博物馆馆长,你以为他怕什么?他害怕男孩的家长有暴力倾向,害怕被不知底细的人勒索,害怕贫民窟的门内,住着一群向他伸手的人,就像他在便利店里遇到的乞丐。当然,他更害怕的是男孩的出格举动让他受到非议,就像他会害怕黑人同事的不可信任,害怕美国女记者打扰自己的生活。他所害怕的,和“社恐”人士所恐惧的其实一样——看不到你的底线,我没办法和你说话。

你以为只有博物馆馆长才会珍惜自己的名贵羽毛么?

其实,你我和他一样。

 4 ) 找到片子里的“方框”,也就看懂这部戛纳大奖电影了

这部拿下2017戛纳金棕榈大奖的电影《方形》(又称《自由广场》)其情节属于散文式的结构,它不是类型片的那种以情节点推动故事向前发展,而是以主人公的杂乱的生活经历为时间线。当然,好的散文都是形散而神不散,找到隐藏在故事里的“神”,便也解开这部电影的内核了。

我认为这部电影的核心便是一个“方框”,可不是艺术馆里造的那个,而是隐藏在其他什么地方的方框。

找它像是做那种解密游戏,得需要点耐心。下面我们就来逐段戏看。 当然,寻找和解密过程纯属本人的主观臆想,也许跟导演本人意图相差甚远。但我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动脑思考的过程中本人享受到了观影的无限乐趣。在此与大家分享。

1、开场戏:黑屏字幕+电子重音乐

好强烈的叙事黑屏画面!导演真的是一点不浪费时间!叙的什么事,看看后面的画面就知道了:躺在沙发狼狈不堪的人还没睡醒呢,耳朵还在耳鸣呢!想必昨晚Happy过了头。

再往下看,好强烈的反差:

2、采访

这下我们知道了,刚才那个熬夜 Happy 的睡沙发的男人是艺术馆馆长啊!你别说,把他搁在展厅的打光灯下,整理下头发,戴上眼睛,还真是个馆长的范儿!

采访中馆长自己做的一个譬如:譬如把你(指采访者)的包放在展厅里,是不是它就成了个艺术品了!呵呵,多巧妙的设置,馆长不就那包吗!

▲不知背景墙那句“you have nothing"算不算一种讽刺

除此外这段戏还藏着很多东西:仔细看那女记者的装扮和状态:头发散乱,项链在乳沟上歪挂着,采访文件洒了一地,想必也没休息好;

还有她问的第二个问题:夜谈活动,旨在探索可展览性中蕴藏的动力...这个“夜谈活动”是什么?哈,想必开头那电子重音乐和呼喊声已经让我们初见端倪了。如果不过瘾,别急,后面戏还有!

3、撤铜像、布展品(The Square)

方框第一次出现,当然,第一遍看的人可能看不出来,因为都是局部画面,而且“方形”展品还在搭建中。好在紧随其后便是开篇电影名称:The Square

▲注意牌子上这句话,在电影中出现过N遍,贯穿首位

4、广场丢手机事件

这段戏演了个再俗套不过的偷盗骗局了,不在话下。倒是一些局外戏挺有嚼头:首先是馆长救完人后和另一个人互动的状态:俩人甚至还击掌庆贺了下,这哪是救人,这是做了场游戏。

其次他们为什么会参与这场游戏(要知道先前他们可是对路边的乞丐不闻不问的!)这全在于那个被喊出口的“HELP”。我隐约想到前场戏展品上的字:方形中是关爱与信任的圣所,在它的界限内,我们共享平等的权利与义务。help像是只脚,踏进了”方形“。

注意:到此十分钟,那句话已经出现两次了!(之后还会反复出现)

这场“丢手机”的戏看似让剧情进入了一种类型片的模式,它的确起到了一种对观众的牵引作用。但导演目的仅仅在此吗?当然不是,否则这片也不会折服戛纳评审团了!往下看——

5、两组参观者

一组去城堡的(几个中国人,听出来了吗),一组去展馆的。注意,第一组寻路时画外第一次传来了“野人”的声音。

6、宣传推广会

这段戏导演的手法极其高明!高在哪,听我道来——

我被动地把这段戏分成了两部分,其一是那两个广告公司年轻人说话的部分(这部分我彻底听走神儿了),其二是其他人说话的部分(还好没走神儿)。

为什么这段戏会对我造成这种效果,回头看第二遍我才恍然:原来是那个婴儿搞的鬼!注意,广告公司人讲的话正是关于“吸引眼球”的问题,而恰恰他们在说这个时,那婴儿抢了戏。

▲注:刚好俩年轻人说话,身后老头提着孩子来了

广告公司的人一停嘴,那大胡子老头说话时立马把婴儿最堵上了。没错,这足以证明导演的讽刺目的了!这种伴随着广告推广公司两个年轻人的讽刺随后还有的是!

另外,我们的馆长呢,我相信很多观众和他一样,心不在焉,还惦记着自己被偷的手机呢!没错,之前那场“偷手机”的另一个让人走神儿的作用发酵了!终于,宣传会末端,馆长憋不住了,跟众人说起此事。

7、追踪手机、送威胁信

这场戏整个过程很奇怪,你会发现被盗者没有任何愤怒和难过的情绪。相反他们在追踪手机、送威胁信整个过程里都很兴奋,他们简直就是在享受这个被偷后的过程。

直到馆长自己的车被人家划坏了,他们才开始担忧。可见,丢一部手机对一位上流社会的艺术馆馆长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手机和钱包对被偷者和偷着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有个小细节,馆长回家后洗澡,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号称父亲留下的纽扣。然而,那些威胁信已经发出了。

8、馆长演讲

在追踪手机和送信过程中,电影还插入了这样一段戏:馆长演讲。听得人一看都是知识分子、中产精英。讲的内容大概还是他们那个方框的概念,到场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在演讲结束后记得又来了个厨师长,向大家介绍晚餐菜品吗,厨师长介绍中人们纷纷开始离席...

前后形成强烈反差。差在哪里:一个是馆长,一个是厨师长。馆长在这个艺术馆里得到了身份的升华,很可惜厨师长没这么幸运,即便他也站在这个区域内,其身份还是个厨子。

9、馆长与乞丐

馆长穿过充满乞丐的街区,来到快餐店,询问是否有包裹的同时,不情愿地给乞丐买了个汉堡后离开。

这段戏我看到了什么:说实话,没有同情,没有温存,更没有怜悯。只有矛盾。什么矛盾,贫富阶层之间的矛盾。从乞丐和馆长间的表情和对话便知。

10、艺术家演讲现场

演讲前有个小插曲:一个参观者要对艺术品拍照,被管理员制止。(这是否为之后清洁工误把艺术品扫去那场戏埋下伏笔?)

艺术家演讲现场完全被一个得了“抽动秽言综合症”的人抢了风头。挺尴尬的,那发作的人也挺惹旁人厌的。

那么,这位病人除对讲座造成了影响外,还有什么呢?后文自有答案。

11、馆长收到被偷包裹

自然,那些威胁信起作用了。馆长收到遗失的手机和钱包,兴奋之余还把钱包的钱全给了乞丐。没错,这再次证明馆长不差钱儿!他对穷人是否会伸手完全取决于他开不开心。当然他不会对他发出的几十封威胁信负责人。

12、美术馆之夜(夜谈活动)

如果没过足开头音乐瘾的这回可以管够了!还有画面。没错,这就是人家上流社会的“夜谈活动”:蹦迪、看手机、泡妞…(是不是跟《绝美之城》、《甜蜜生活》、《夜》里场景异曲同工)。

馆长和美国女记者的艳遇就这在这“夜谈活动中”产生的。值得讽刺的是,两人勾搭上的催化剂竟然是模仿那个“抽动秽言综合症”病人的动作语言。没错,对于一个称受折磨的患者来说,他对这些精英们的唯一价值就在此了。

13、做爱

这场做爱戏很奇怪:一是有个大猩猩在旁;二是女记者做爱时的表情(尤其是女在上时的表情);三是做完爱两人抢盛满精子的避孕套。这三点起初让我实在找不到北,不知道导演想说什么!

待第二遍看后发现了一些细微的东西:女记者做爱时的表情和动作,那不就俨然一只大猩猩吗!再看看那只大猩猩做的事情:看杂志、描口红(之后戏),难不成导演用那只大猩猩暗示背后的女记者?两人事后抢避孕套就更好理解了,那体现出一个问题:就是馆长对女记者根本不信任!

14、宣传推广会

开会前电梯里的俩广告推广公司的年轻人很有意思:一个心思在自己扎不扎头发上,另一个则惦记着划拳谁赢谁输,估计输的就是那个得表演小孩儿被炸方案的人。

你能想象到吗,一件伟大艺术品的推广就是这种人做出来的(好有意思,最擅长用这种讽刺手法的人我觉得就是伍迪艾伦了。)要知道,往往一个点击量10w+的帖子也就是在这些人手里出来的。 而我们的馆长呢,心思早不在这了,于是,视频推广方案也就这么过了!

15、小孩儿大闹快餐店

发威胁信事件没结束。另一个小孩儿找上了门,他因这封威胁信被父母冤枉了!从这场戏可以看出,那个馆长的下属,提出发威胁信点子的年轻人,在遇到事后麻烦时完全是处于推责的态度。好在他对付的是个小孩儿(要知道人家划车的时候他屁都没敢放一个)。

至于导演为什么要在此选择一个小孩儿,而这个小孩儿的愤怒和表演又那么成年化,自然有导演的象征性意图,象征什么?到(23)场戏便知。

16、馆长与女记者

在两人发生一夜情后,女记者再次找上了门。在两人对峙之前有个小插曲:那个由一堆堆沙子构成的艺术品被清洁工不小心扫啦!这可不得了啦,助理都差点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了。哈哈,不知道我为什么想笑,我想起了前几年中国的一个新闻:某大妈在首饰店不小心把个价值几百万的首饰掰断了…

还是馆长稳,让助理照着原来照片的样把沙子撒回去。馆长行为证明:那不就是堆沙子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艺术对他来说并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当然,他们对待爱情和性也如此。好啦,下面就是女记者与馆长的长篇大论了…

17、馆长家中看信、女儿打架

馆长看的是大闹快餐店的那个小孩儿的回信,馆长的第一反应是笑了。

为什么笑,因为那是个来自小孩儿的恐吓信,你能想象到吗,字体应该也是小学生那种字体,换给我也会笑。但如果你能想到馆长写威胁信时的情节,那就是另一番笑意了:馆长也曾因电脑字体太孩子气而修改。

这个讽刺埋的好远。馆长和小孩子之间的对战,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对战,上流社会和底层之间的对战,就在这一来一往的恐吓信里演绎出来了。是不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 紧随其后馆长的两个女儿回来了,注意,是打着闹着回来了。父亲极力地拉开了两个女孩儿,劝导、教育、安慰他俩儿…

自此,馆长对那个小男孩儿和对自己两个女儿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者推责,后者负责)。这部电影关于那个方形的主题我想也开始慢慢显露出来了。

18、信任之屋(The Square)

我们再次看到了艺术馆的那件艺术品,再次听到了那句话:方形中是关爱与信任的圣所,在它的界限内,我们共享平等的权利与义务。没错,馆长的女儿幸运地站到了这个方框内,而那个小男孩儿以及他代表的那个阶层的人却在馆长划出的方框之外。

这场戏是个转折点,什么转折点,馆长(男主人公)意识形态反思的转折点(或者说是他开始尝试信任别人的转折点)。

19、接广告商电话、求助乞丐

接广告商电话是告知我们推广视频点击量 30 万了,为下文做了伏笔。求助乞丐则是印证了上文馆长思维的转变:他开始尝试信任他划出的方框外的人了。

至此,馆长的方框理论要开始崩溃了!

20、宣传视频、员工谈话、艺术馆高层对话

这段宣传视频用来阐释现代媒体再好不过了:没目的性、利用弱势群体、吸睛、暴力…

看看我们身边的那些广告公司、公关策划公司、自媒体、电商…哪个不是如此!好啦,看完视频,在来看看员工们的反应,乐开了花,为什么,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担责!他们甚至对被骂有了超强的免疫力。

而我们艺术馆的馆长和董事会可头疼了!

21、野人表演

这场戏是电影通篇最精彩的,也是最让人不舒服、尴尬的戏。为什么,因为导演把艺术品搁到现实中了。试想一下:

如果把个古希腊人物雕像摆在广场上,即便那雕像是赤身裸体,露着夸张的生殖器,游客也会用艺术的眼光去看待它,用高雅的举止去呵护它。可要是一个真人站在大庭广众下赤身裸体呢?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更何况在此导演把个野人扔到了那些社会名流、高官显贵的宴席上。终于,那些文人雅士的底线被戳破了,就连馆长都受不了了!

22、小男孩儿大闹馆长家

野人刚大闹完宴席,小男孩儿就来大闹馆长公寓了。这次可不是试验艺术了,是活生生的发生在生活中的矛盾冲突。

这两场戏让我的感触很深:艺术到底有没有现实意义和社会价值?我们到底还敢不敢相信那些被拉上台面的艺术家、艺术品所表现出来的善良、仁慈、博爱了。这点在馆长家楼梯口体现的淋漓尽致。换句话说,台上一套,台下又是另一套,那此类艺术还有什么价值?

我在思考这些问题,我想剧中的馆长也在矛盾挣扎中。

▲注意:争吵中导演反复用了这个空镜头(楼梯方框)

临了,他打发走小男孩儿后,自己在家中反复听到了不知从哪来的“help me”…终于,他出现在了之前那个空镜头里。

23、扒垃圾带、录手机视频

馆长冲出了自己的家门,淋着雨,翻越栏杆到了垃圾堆放处。

▲注:这个镜头画面隐喻很强:馆长处在垃圾中央,所有雨滴打向他

没错,他跃出了那个保护他的“方框”,而生活中的这个方框外的是什么:是贫穷、是危险、是底层人、是难民…

与其说之后的手机视频录制是给男孩儿的,倒不如说他在向男孩儿所代表的社会弱势群体忏悔以及阐明导演观点(我认为小男孩儿正是代表了社会弱势群体):

我太自私了,莫不关心,先入为主…事实上,我是害怕那栋楼里的居民,害怕那些我印象中和你一样住在那栋楼里的人,那些负面的观念影响了我,也影响了社会的一贯看法。因为我可以很肯定,我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而且我想你对我们也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生活是那样的不同,在某个爆发点就会引起政治冲突。你看这些问题个人都是无法解决的,这需要借助整个社会的力量。我承认我错了,给你在视频里道歉,但你也得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宏观的、结构性的社会问题。我知道社会上大约有1/291分之一的人掌握着超过一半的世界财富,个人会很容易产生不平衡…

馆长的话被另一画面打断了,是女记者和大猩猩,可惜女记者打不通了,这算不算馆长迈出方框外了?

24、记者会

这场记者会好有意思!上半场所有人都在谴责艺术馆的宣传行为,职责馆长的过失。可不知怎么的,一纸声明后,突然所有人的焦点就转移了,转移到艺术馆接下来的展览项目上了。

好戏剧性的转变,可仔细一想,现实中不就这样吗,过去的 2017 中国发生了多杀大事:江歌案、红黄蓝…可有几个社会热点持续超过一个周。这大概就是媒体,就是舆论。倒是艺术馆和那艺术家因祸得福了。

25、家中看杂志

这段我基本没看懂(杂志上写的和录音机报道没字幕翻译),但好像隐约感觉到,那个“方形”展品火了。

26、儿童集体舞现场

这段什么意思,我第一遍看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第二遍才恍然:好大一个“方框”,我愣是没看到!

电影中反复提到的那句话(方形中是关爱与信任的圣所,在它的界限内,我们共享平等的权利与义务)终于在生活中体现了出来: 孩子们涌向方框内,尽情的展示自己,四位教练在一旁保护着他们,方框内,没有人会受伤(有没有点“麦田守望者”的感觉)。

▲注:孩子一有危险动作,四个黑衣教练就进入圈中保护她们

至此,我找到了这部电影的“方框”。

27、找小男孩儿

馆长再次走出了自己的方框,这次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出的。他们去了那栋楼。又一个新的方框出现了,你看到了吗?!

三个人围绕着底部的方框为圆心向上旋转,伴随着主题音乐;底层的方框越来越远,上面的方框越套越多。(我都快被转晕了)

纵观电影《方形》,你会发现导演在结构上自始至终突出了两个对立面:即艺术与现实生活。很可惜,往往那些被概念化了的“艺术方框”我们一眼就能看出,而生活中的方框我们却很难看出。

电影最终,馆长和两个女儿无功而退,留下那个没有解决的社会问题,没错,正想那主人公说的:这些问题个人都是无法解决的,这需要借助整个社会的力量。


撰文:太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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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多棱镜里的《自由广场》:影片的四种解读

在北大百年讲堂观看《自由广场》(又名《方形》)的那个晚上,人山人海场面火爆,因为这是今年“欧盟影展”的闭幕影片,也是今年戛纳电影节折桂金棕榈的最佳影片,观者无不慕名而来。而事实证明,这是一次奇妙的观影体验。

伴随着不断的笑声,以及长久沉默的深思,这部近两个半小时的长片画上了尾声,但是所有人似乎都意犹未尽。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就是对本片的最好肯定。这真是一部奇妙的电影,你怎么解读都行,就像多棱镜一样,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看到不一样的现实投影。

一千个观众恐怕就有一千个《自由广场》。

解读角度一:

生活就是从一种限制到另一种限制

主角Christian是一位人们眼中的成功人士,作为知名博物馆策展人的他,是艺术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严格遵守着都市的丛林法则,社会的运行规则在他的身上畅通无阻,过的则是规规矩矩的上班族生活,他兢兢业业又情商不低,善于处理各种问题,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周旋,他没有任何越轨出格的“劣迹”,堪称现代人的楷模。所以他当然受人尊重。

但这种生活成就着他,也在无形中限制着他,他活在一种将死未死的僵死生活状态下,和很多现代人一样,虽然获得了社会上的认可,却也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活在平静地绝望之中。

而他需要一种突破,一次逃离,将这种牢不可破的限制彻底超越。而这次“越轨”的导火索就是那次“意外事件”——手机钱包以及袖扣在广场被偷。在损友一般的下属极力怂恿下,他终于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打破了这种生活的界限。他写了恐吓信,而且把恐吓信塞进了“疑似盗贼” 的小区住户信箱里。

他就像一个盗贼一样,挨家挨户,极度惶恐地做着这件事。这种“壮举”在他的一生中恐怕也绝无仅有吧?这件事虽然的确“出格”,在情感上却是可以理解的,让小偷受到威慑自动物归原主,其实就是为了实现正义。而事实证明他“敲山震虎”的计谋奏效了,盗贼受到了惊吓然后乖乖把他的东西归还给了他。

Christian大喜过望。可是事情并未就此打住,他“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漏一个”的举动惹恼了那些无辜的住户,他也受到了一封恐吓信,上面说你冤枉了我,我要“make chaos with you”(给你搞事),于是他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事情败露,然后让他这个“体面人”身败名裂。而当那个被冤枉的小男孩亲自找上门来,大吵大闹给他闹事的时候,他真是很无奈。而后来带给他噩梦的那一连串事件,也不能说和这件事毫无关系。

从我们的角度看,Christian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恐吓小偷,并没有什么大可指责之处。可是他的天真之处在于,忘了生活是多米诺骨牌,有些事情不是想突破就突破的,一旦在生活的墙壁上打开一个洞,可能会让正义伸张,也可能引入噩梦般的暴风。

事实最后证明,他的“越轨”行为,并没有成功突破生活的界限,反而给他惹上了大麻烦,导致新的伤害和限制。当你想要突破生活的限制,做一些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时,反而会意外触碰别的机关陷阱,陷入不可知的黑洞之中,被更大的限制所包裹。细思极恐,可确有其事。这就是生存的悖谬,也是人存在的矛盾之处。

解读角度二:

都市文明的虚伪,现代人的人格分裂

在讨论“Christian恐吓信事件”时,我们需要讨论一个问题:现代人究竟有多矛盾?

这件事发生的当时,主角Christian正在全力以赴策划一场名为“The Square”(方块艺术)的艺术展览,方块上特地刻上了一行字,大意是——“方块是一个充满关怀与信任的避难所,方块之内,我们同权同责。”据Christian说,方块是人类社会的理想状态,这个展览的目的在于激发观众灵魂深处的利他主义,改变对他人的冷漠态度。但他本人已经真的接受并且做到这一点了吗?事实并非如此,他还是那个“精致利己主义”的忠实践行者。

片中不时会出现很多乞丐,在街头瑟瑟发抖。导演特地用这些弱势群体寒碜的表现,来比对那些衣着光鲜的“体面人”。虽然乞丐需要人同情,可并没有人真正在乎他们的死活。以Christian为例,他对乞丐强装悲悯同情,可实际上并非真的觉得他们值得同情(包括我们这些人在内,谁不觉得那些衣着粗鄙又缺少教养的乞丐面目可憎呢?),即使偶尔觉得他们可怜,也是有附加条件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文明有礼的现代人,起码不能让自己觉得难堪。比如当乞丐很主动地大声要钱的时候,出于面子他必须得保持风度,既不能置之不理又不能随便散钱,于是他买了一个汉堡扔给了乞丐。

Christian对别人说“要相信别人,对陌生人友好”,可是他却在自己贵重物品被偷走后耿耿于怀,甚至不惜以恐吓信这种充满恶意的方式来索回,即使在伤害了整栋楼的居民后,还不觉得于心有愧。他的解释是,“我一直觉得,住在那种房子里的人品格也不会有多好,不只是我,我们这个阶层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当被冤枉的小男孩要求他道歉的时候,他粗暴地回应,就像驱逐一个疯子一样使劲推搡他,把小男孩从楼梯上推下去,虽然镜头没有给小男孩,但是肯定他因此负伤了,那句不停回荡在Christian心中的“救命”就是他罪恶行为在内心的映照。虽然他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但惯性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如此“虚伪”如此“不文明”。

当他在接受美国记者采访时,不由自主地吹捧自己很懂艺术,可却连一个简单的艺术问题都回答不上,让人尴尬。而他望着美女记者垂涎欲滴,嘴里却说“我才不会上她呢”,转眼就已经和她滚床单去了。而即使上了床,他对这位女记者还是处处提防,从完事后两人争抢安全套这件事就可见一斑。他并不喜欢她,却忍不住不和她上床,然后当女记者因为被疏远直接找他理论的时候,他却又标榜自己对她还是有点意思的。

导演还扔给观众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那些靠艺术谋生的人,真正在乎艺术吗?比如在开场时,一架吊车在博物馆门前粗暴地搬运艺术品,一座中世纪骑士铜像轰然倒地,骑士的脑袋不知所踪。还有展览用的土堆艺术被清洁员不小心捣毁,策展人命令下属随便扒拉一下复原,然后照样展览。还有那个开讲座的知名艺术家,高高在上侃侃而谈,而面对台下那个秽语症患者直言不讳的批评,他满脸不悦,却还在强颜欢笑,后来在宴会上面对一场别开生面的行为艺术,这个艺术家第一个愤怒离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尊重艺术表演的气度……所有这些给观众的感觉就是,这群人对艺术敷衍随便,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片中还有很多颇具意象化的场景,比如屋里两个情浓的“文明人”激战正酣,一旁的大猩猩拿着报纸看报,还握住画笔“搞艺术”。还有那场堪称高潮的的行为艺术表演,宴会上都是体面的社会名流,赤身裸体的艺术家助兴模仿大猩猩,对着在座诸位动手动脚很不友好,在忍无可忍之后,一群文明人大喊着“杀了他”对艺术家群起攻之。

这些荒诞的场景在强烈冲击着观众,自由的野性和做作的文明互相交织,尴尬之中却直指现代社会的绝症——现代人的自相矛盾,现代文明的虚伪可笑。可是这些问题早已有之,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时刻都要面对,我们生活在虚伪的现代文明之中,时刻都要扮演一个言不由衷自相矛盾的小丑,活在这个尴尬死人的时代里。就算这些问题被放在银幕上放大讨论,依然无法改变现代社会的痼疾。这是一个失语的时代,任何事物都在消解它本来的意义,只有荒诞无处不在。一旦言说,连言说本身似乎都变得荒诞了。

解读角度三:

冷漠的都市,以及与陌生人如何相处

这是一部瑞典导演鲁本•奥斯特伦德创作的作品。也许就是导演本人眼里的瑞典在银幕上的投射。在很多人眼里,瑞典一直充满诗情画意,那里“从摇篮到坟墓”完善的社保体系,让无数国人羡慕不已。可是这部电影里的瑞典充满了冷色调的幻灭感,似乎还有贫穷问题,充斥着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不信任(仿佛就在中国),并非人们想象中的“避世天堂”。

不光是那些体面的中产阶级们彼此间存在信任危机,“体面人”对待穷人也完全没有信任可言。从“恐吓信事件”就可见一斑。穿插在这个事件中的那些人物,无一不是偏见的受害者。表面上是一起偷窃事件,其实是都市里岌岌可危的人际关系。有产者嫌恶无产者,无产者嫉妒有产者,中产者蔑视低产者……即便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主角Christian也并不被下属信任,当遇到事情第一个被下属出卖。还有影片高潮之一的那个宴会段落,疯狂的艺术家像动物一样骚扰其他人的时候,所有宾客都装鸵鸟明哲保身,即便被伤害者的惨叫和呼救声如此刺耳,所有人都无动于衷。那些伪善的同情与理解,在都市冰冷的丛林法则面前不堪一击。

所谓的文明的有钱人,对于那些贫穷的无产者是一种傲慢又冷漠的态度,他们对自己无比自信,对其他一概充满偏见。似乎财富地位就能决定一切。只要有钱,就一定有修养有素质而且精神高尚,否则就没有任何存在价值,连人品都必定低下。这就导致各种冷漠的悲剧,缺少理解与爱的社会,上演着一幕幕荒诞又揪心的讽刺剧。

从对待乞丐的方式,大概就可以看出一个地方的人情冷暖。在主角Christian生活的那个城市,虽然人们都知道乞丐是弱势群体,却并不欢迎他们,我们看到装扮成乞丐的小女孩被炸弹炸飞,然后这段视频在YouTube上被顶到了热门。而最后Christian忽然良心发现,也意识到这种伪善的行为是不对的,他的内心开始有了转变,他故意把包包让一位乞丐帮助看管,这本身就是一种信任,而乞丐虽然穷但是也没有偷,这个结果让他对人性又再度燃起了信心。可见人格高下,不是用钱财划分的。要化解冷漠与偏见的悲剧,爱与信任是必不可少的利器。

解读角度四:

现代人的救赎之道

一个人变得伪善冷漠,很大程度上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社会就像一个牢笼,生存就像一个魔咒,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屈心抑志改变自己,为了让自己顺利融入这个大染缸,每个人都被迫把自己染成了整齐划一的颜色。而自私冷漠的社会氛围也不是一天形成的,自有其深层原因。现代人的“罪与罚”如何解决?是我们应该好好深思的问题。

电影虽然最后没有明说究竟怎么做才算对,但是男主角Christian最后还是做出了改变,他一系列反常的行为都折射出他内心的斗争和剧变。他要向自己用冷漠伤害过的人道歉,他不想继续伪善地处世了,他要引咎辞职,然后向世界说出真相。

这不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的女儿们。他希望做一个好父亲,给孩子树立一个好榜样,而不是一个现代社会随处可见的伪善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所幸的是,他并没有在现代社会的歧途上越走越远,而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虽然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这种回头究竟对不对,值不值得,但是他已经错的太多太久,需要坦率诚实地面对自己的灵魂了。

也许只有坦诚,才是最终的拯救之道。

 6 ) 你享受视奸自己吗?——《方形》内外的犬儒症候群

首先,讲一个笑话:

(1):我从来没有向你借过水壶

(2):我还你水壶的时候它没有破

(3):我从你拿到这水壶的时候,它已经破了

以上三段式是弗洛伊德用来阐释梦的奇怪逻辑,但是,这种“即使.....然后......”的话语结构不正是《方形》这部影片构成的前提吗?

《方形》应被视作一种现实主义——不是德西卡或罗西里尼的“社会现实”,也不是安东尼奥尼的“心理现实”,为阐释此种“现实主义”,应当发明一个名词:超—现实主义(并非超现实主义或超写实主义),一种仅仅存在于影像文本之中的失衡的现实主义。

在超—现实主义中,《方形》进行着一场“当代艺术”,一场战争。只要《方形》或《寻梦环游记》这类影片仍旧成为当下热门,那么,当代拉康派就根本没有必要将《失落的一角》,或《失落的一角遇见大圆满》列为儿童的必读书目的必要,以“汝所何欲?”(Che vuoi?)的思路忧虑,是这个时段它们最应先进行的事情。

(一)为什么所有艺术都是当代艺术?

从艾未未到葛宇路,直至21世纪,“当代艺术”仍旧以一种威胁社会秩序的粗暴、可怖面孔存在——如果你只去看并准时收看电视上的大众新闻。

但是,“当代艺术”并不存在,或者,只存在于保守派的“幻想”之中。

《水形物语》为二元对立意识形态创造了一个增补

在2017年的金狮奖得主《水形物语》之中,人形水怪的畸像为影片二元对立的意识形态的时代背景之剩余提供了一个增补——它可能是意识形态的“第三极”(“不结盟”运动的诸多国家,有趣的是:“水怪”的故乡来自第三世界),也可能是“两极”内部不属于“两极”的个体(这种论调是否想起谢林《世界时代》的“神圣的疯狂”?),或者是其他的意象——如果我们把视角从其所在的语境移置当下,那么是否代表着一种少数族裔?黑人或者墨西哥移民?但是毫无疑问地,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仅令我们看到一个畸像,一个三极的斗争。

保守派所谓的“当代艺术”等同于这样一个“水怪”形象,它是产生于近代或当代,一些行为艺术,装置艺术,达达主义的总称.......一切颠覆经验,或威胁既定艺术形式、美学的艺术方式或内容均可进入这一敌意的“增补”中。

“所有的艺术都是当代艺术”不仅仅是一个比喻,更不是时间的“此在”,相反,判定“什么艺术不是当代艺术”,却是个政治性的命题。

回到原始时代,“艺术”被定义的初期,从“无艺术”到“艺术”的过程需要面临一个问题:“我们将什么称之为‘美’”,一些非艺术的日常经验被进入“艺术”的诉求之中。

哥特(Gothic)与巴洛克(Baroque)作为西方艺术主流其中两支,究其词源即“野蛮人的(Goth)”与“怪异(Barocco)”

“艺术”的意义正是一些从“非艺术”进入“艺术”视域的过程,而不是重复其自身,这就是为什么应该重视《方形》开场不久之后,Christian接受女记者采访时所阐释的一些专业化程度较高的术语符号的原因(展览—非展览、“可展览性”、地点—非地点......),这些可归结于“原始生产性”,影片自我读解了不久后将要逐渐展现的自身,另一方面,我们不得不再次向德勒兹致敬。

《泉》

狭义地“当代艺术”一方面僭越其发生空间,另一方面,令“非艺术”闯入曾经“艺术”的空间(杜尚的《泉》即后者的一个论据)

狭义的“当代艺术”是拉康理论的一个实证,或一次预演,它预演了实在界如何闯入象征秩序之中。

"方形"隐喻

鲁本·奥斯特伦德为欲“解读”电影者设计了一个圈套,从门、窗围成的拘禁构图到Christian女儿的啦啦队表演的舞台边界,《方形》不缺乏“方”的意象,但也意味着一个更大的,更为接近,且无处不在的“方形”就此被忽略,即观众正在凝视的,放映影片的银幕,除却“元电影”,少有影片会提醒我们注意银幕的边界与视线的禁锢,《方形》注意到了这个隐喻,因此在文本之外,同样属于“当代艺术”。

在这里,银幕=拉康所谓的“镜像”,影厅的灯光彻底关闭之后,我们将短暂地会回到镜像阶段前的那个婴儿的状态。

《方形》最理想的观众群体并不是第三国家的青年,也不是美国,而是欧洲本土的“中上层阶级”或被称为“白左”的知识分子,它们与“Christian”相同,“观看”即完成艺术的最终创作(或用“生成”更好一些?),在内—外相互审视关系建立之后,所有人都是艺术的一部分。

(二)、“方形”为什么是彼此互相信任与帮助的场所?

一个幽灵,犬儒主义的幽灵,在世界范围内游荡。

马克思的的“商品拜物教”逐渐被一种“犬儒主义”所修正,事情的关键点并不是“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正在做”,而是“他们清清楚楚明白,但他们仍在做”,犬儒主义展示了知识理性与行为理性的断裂,每个人都可能是犬儒主义的主体,康德在对“自由争辩”的补充中写道:“随意争辩,随便争多少,随便争什么,但必须服从”这样意味着:“在学术上,随意解构,但是,在生活中,服从权威!”——犬儒主义创造了一种“临时”的价值观。

真正驱动我们(犬儒主义者)日常行为的并不是我们思考之后的成果,更像是一个信仰机器:西藏转经轮或全自动榨汁机,我们只需要做的,是转动它或按下按钮——去“行动”罢!

Christian面临的并不是“在公共空间内服从,在私密空间内解构”,相反,公共空间内的“解构”倒置为另一种形式的“服从”,这意味着:在公共空间(日常的策展)之中,他不得不解构当下社会的冷漠现象,而在私下,实在界的异象“闯入”象征秩序时,不得不做出和所有人一样的行为,由于左派占据话语权与道德制高点,当下(至少艺术和思想界如此)的犬儒主义,被反向加密,《方形》则是依托于其“反向之反向”的结构。

《忧郁症》中框定小行星的线圈:幻想的边界

一种拉康色彩更浓厚的解释是:“方形”之所以是我们互相信任和互相帮助的场所,如同在影片《忧郁症》中人们为观测小行星与地球间距离所用铁丝围成的圆形框架,我们用“幻想”框定日常生活,“幻想”的另一重假面即是“经验”或“常识”,在“幻想”视域内,所有人都可以,都值得互相帮助。

“幻想”可以被解释为美颜相机的一个“滤镜”在“滤镜”中,实在界脸上的油光和痘痘都消失不见,在手机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完美的女(男)生,她(他)应被指认为“象征秩序”或“大他者”。

《方形》所关注的是幻想与实在界的失衡,现实与象征秩序的不对等,在“行动”(Christian挨家挨户投递恐吓信)的这一刻,他不得不借用同事Micheal的外套,因为他“不能”这样穿着西装进入,此时犬儒主义与“幻想”两种读解汇合——为了维护自身的公共形象,他不得不以“成为他者”的幻想去完成他身上不属于这个“Christian”(的超我)之特性——这是一种关于“共谋”的借口,我们不妨像一个功利主义者那样:就是“做”了。

在这个缓慢如同恐怖片的推镜头中,灯光不定的明暗构成了构图中前景—后景的二分法,阴暗的灯光随时有可能将他吞噬,Christian的社会性“自我”表征被取缔,他处于象征秩序—实在界,或者超我—本我的中间点上,此时在画外,也即构图的尽头(可延伸的画外空间内)一定会有狗叫声这一威胁性的元素,他或将向本我回撤,堕入混乱,淫秽的“世界之夜”中。

失控的奥列格

(三)、为什么奥列格会失控?

《方形》在晚会上模仿猩猩的奥列格的失控进入高潮,从线性时间来看,这一场发生在展览馆因“视频事件”造成公关危机之后,Christian参加记者招待会晚宴,它也许就处于宴会厅的某侧,但是在意义上看来,它仿佛被影片悬置,一场“无害”的危机

被囚禁的奥列格

然而,我们完全可以认定此时Christian的地位被奥列格取代,在之前,奥列格被囚禁于展览馆的影像装置之中(屏幕的边界又是一个“方形”!)。在展览馆公关危机爆发以后,欲望的客体,或“本我”的替身突然“闯入”象征秩序之中,后者随即解构。

在好莱坞流行的灾难影片之中,无论灾难“有害”或“无害”,灾难其本身往往承担“带来创伤的第三者”,无论是地震,还是入侵的外星人,在影片中,往往存在一条情感的暗线——灾难成为了其感情向度的实体,影片结尾,灾难离开,男、女主人公在一起——这是当下最为流行的“大团圆”结局。

《变形金刚》实际上是一部校园影片,和机器人无关

我们完全可以以上的剧情架构看作一部校园题材的影片(更重要的是:如今这类题材的主人公也往往是青少年),,感情的“暗线”其实是明线,它满足(或“剥削”)了主要观众群体——青少年远离校园日常的诉求,却又保留了校园情愫的部分,

《方形》“无害”的毁灭性灾难——失控的奥列格,却仅仅是“灾难”的本身,一个真正的,绝对的主体,破坏象征秩序的“纯粹之物”。

在一些毁灭性的场景中(连同前面的某一幕:一场公开访谈被某位精神失常者的污言秽语打断),暗示了影片的结尾,“结尾”在这个语境中的含义并不仅仅用来表述Christian的离职或记者的尖锐质问,同样还有一个画面淡出的“结尾之后”的结尾,搬走的孩童被“象征化”,将可能以一种威胁性的他者姿态再次闯入——将会是另外一部影片,诸如《定理》或是《趣味游戏》,也许将会是《妖夜慌踪》?

(四)、《方形》的陷阱

从《我是布莱克》到《方形》,在观众对“回归艺术性”的诉求中,戛纳比柏林和威尼斯的否定更为坚决(但是《肉与灵》和《水形物语》真的因其艺术性获奖吗?)

再来看另外一个笑话;

“为什么你告诉我你要去克拉科夫而不是伦贝格,你就真去了克拉科夫?”

这个笑话来自弗洛伊德,之后被拉康引用,又被齐泽克再次引用,齐泽克认为“通过将真相表述为谎言,一种现象可以准确地讲述这真相”,鲁本·奥斯特伦德同样可以通过指涉“白左”的犬儒主义重构“真相”的地位并与自身划清界限,《方形》不会像《母亲!》或《圣鹿之死》一样,越过“政治正确”的底线。

再来看去年的另外一部热门影片:《寻梦环游记》

《寻梦环游记》最终向家庭价值回归

“冥界”的生存—死亡(同样是影片“危机”的建构)来源于墨西哥民间传说,或是拉康的“象征界死亡”,但最终通达至一个更为传统的家庭价值的回归:“Nothing’s more important than family”

拉康与“政治正确”(回应特朗普的“墨西哥禁令”)再一次成为了被“需要”的对象。

还需要结束语吗?如果有,那应当是“Welcome to the jungle,soon you will be confronted by a wild animal.......”

这将是当代拉康主义者的处境?

参考文献:

斯拉沃热·齐泽克:《享受你的症状——好莱坞内外的拉康》,尉光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11月第1版

斯拉沃热·齐泽克:《齐泽克的笑话》,于东兴译,河南,河南大学出版社,2017年3月第1班

斯拉沃热·齐泽克:《事件》,王师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6年3月第1版 斯拉沃热·齐泽克:《自由的深渊》,王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12月第1版

吉尔·德勒兹:《运动—影像》,谢强、马月译,湖南,湖南美术出版社,2016年1月第1版

 短评

在平遥国际电影节上看了一半,最近在网上找到资源才看完这部获得金棕榈奖的长片。不同凡响的风格,碎片似的结构,让观众一时难以看懂。不过耐下心想想,这还是部有内涵、有创新的作品。比起获得今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智利的《普通女人》来说,它更值得被肯定与研究。

5分钟前
  • 谢飞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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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看的,影院全场笑声连连,记者控诉打压言论自由、自我审查(其实这是一个笑点)之后,现场再也不笑了。这一刻我觉得银幕就是那个方块。

9分钟前
  • 哪吒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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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丰富文本的激进讽刺,用“方形”象征无形的社会界限。居于内的先是人,再是中产阶级;处于外的是非人类和弱势群体,内为了体现自己与外的差别,便开始建构“他者”用来对照自己,方形便是这种建构的法则。电影就是着眼于这个界限如何被打破,建构者在法则被打破时狼狈尴尬的过程。

11分钟前
  • Derrida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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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来最有趣的金棕榈,就像一面中产阶级白左的哈哈镜,照出了西方精英人群袍子下的小。导演对“嘲”的尺度把握得刚好,打脸的同时放过了要害,基本上就是要你一脸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难怪会讨评委的喜欢~(看出是粗剪版了,再改改可能更好)

16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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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瑞诺塔里演猩猩真不是盖的,兽类的李.斯特拉斯伯格

19分钟前
  • 大奇特(Gri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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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星半,这是一部属于知识分子的喜剧,知识分子更懂,讲的也是知识分子的尴尬与自嘲。而尴尬也是构成影片笑点的主要因素,它讲了很多的知识分子和体面人的尴尬与他们引出的笑点。而最后一部分,则让这种嬉闹,从片中人的尴尬持续到观众,你才发现,被讽刺的可能不只他们,虽然会有点生气,但还是厉害。

21分钟前
  • 桃桃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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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片厉害之处在于,瞄准了尴尬的人性时间差,把平日司空见惯的行为放到高对比的环境中戏剧性呈现,亢奋处抽离,闪光后断电,满地垃圾配古典音乐,故作高雅时兽性大发,难民乞丐有多冠冕堂皇,知识分子就有多落魄不堪,形式感上完全是反打方向盘,手法是自信地拧着来。

22分钟前
  • shining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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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尬片。有好多场戏,拍得特别好,譬如手机钱包瞬间被洗劫,永远处在火山爆发状态的小朋友,还有海报上的野兽暴走夜宴。但组成一个整体时,电影昭然若揭的说教、和解和反省姿势,始终让人觉得知识分子的陶醉情趣太浓——就好比居家猩猩这一元素,我看到的,却只是一通老套陈词。

27分钟前
  • 木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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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致的讽刺但并不cynical,场面调度大赞,最后高潮的宴会戏几乎是让观众一起接受挑衅,这样的影片实在是太切合当下了

28分钟前
  • 舌在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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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乞讨者呼唤救命,我们对出卖尊严的廉价表演视而不见;房内的小婴儿哭闹不止,我们对司空见惯的撕心呐喊充耳不闻。有人冲出来窃取信任,有人咒骂着透支关怀。当野兽跃上餐桌,我们沉默着围观盘中之餐;当女孩踏进方块,我们兴奋着参与信息狂欢。现代人的道德困境与信任危机,觥筹交错中化为笑谈。

32分钟前
  • 西楼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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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人类释放性欲(动物本能)一旁,真猩猩抹抹口红、翻翻画册(人类文明);在一群人类共赴晚宴(人类文明)面前,假猩猩赤膊上阵、动手动脚(动物本能)。

37分钟前
  • 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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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聪明地抛出道德困境,继而在导演一厢情愿的预设下呈现所谓的冷漠与荒诞。影片最大的问题恰恰就在于,无论是当街见义勇为后顺走手机的尴尬,还是一介名流面对酒会兽人肢体冒犯时选择沉默以求自保,都在抽离的时空中显得失真与不可信。一部冒犯观众的电影,是的,我就是那个被冒犯的观众之一。

42分钟前
  • 鸡头井。
  • 较差

重看还是觉得精彩绝伦。恰到好处的幽默,一场接一场火花四溅。最好的还是这个角色:博物馆策展人,有光鲜的生活、体面的工作、帅气的外型、自恋自私自觉高人一等却需要在商业、社会和艺术间找到平衡。奥斯朗眼中的瑞典显然分化是严重的,而解决的方式显然不是一句“社会需要改变”就能说完的

47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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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应该翻成「方块」啊。导演为了黑移民或者难民,先把当代艺术和白左往死了黑,也是够拼的。这片跟「寒枝雀静」感觉好像,但并没有罗伊安德森那么强大的体系,显得拉拉杂杂的。不过喜剧上还是比罗伊安德森热一些……

52分钟前
  • 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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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级版厄德曼,高级尴尬美学,布努埃尔在21世纪的回魂;把中产阶级的精致生活升华成一场演绎艺术概念的行为主义,从布展的主动者到现身于大众视野的被展品,生活才是最大的玩笑,讽刺力量十足,冷幽默处处,如坐针毡;剥离衣冠楚楚,不外是执画笔咆哮的猩猩,「人性」在「兽性」面前的软弱虚伪。

53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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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名流日常的一百件尴尬事

54分钟前
  • 克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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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戏谑没看出别的。。。戛纳这样也不会有出路。。。

56分钟前
  • 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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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废的一点是,看到喜欢的片子只会说 …… 喜欢啊!!!!!!!!!!!!!然后不喜欢的片子下笔千言。

1小时前
  • tos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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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跟《游客》的内心刻画没法比…又长又聒噪。

1小时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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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很厉害的,用艺术撕下了现代社会所谓文明的外衣,讽刺的不只是片中那帮搞当代艺术的人和他们的作品本身,还有我们所有人,而且黑的很有品味。生活中越是有文化的人越是如此,凡事有个一个价值观上的政治正确在左右着你说出来的话,那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可能也并不是你的本意,但那是所谓的文明。

1小时前
  • 亵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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